淌过大年三十回家路上淅淅沥沥的雨,带着漫长的车程中朦胧惺忪的倦意,回到了充盈着尘土馨香的乡土。比起在城市里的三人小家的稀松平常的生活,和老辈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烤着暖炉的下午显得尤为特别和热闹。人们暂时把生活中的各种压力放在身旁,静待春节的脚步慢慢来临。
不到三点,厨房里就响起了刀板锅勺敲击的声音,这是我们老家特殊的仪式。在烧年夜饭之前,要敲击各种厨具,以抖尽往年的尘土迎来新春,据说,哐啷哐啷响亮的金属声也能吓跑年兽,过一个平平安安的年。如果刚好有厨具被敲坏了,人们反而会十分高兴,拿出家里备用的以在生活用具上迎新。“可惜”,今年没有厨具想要换新,于是它们负上了煮年夜饭的责任。奶奶系上围裙,面对厨房里摆满的食材,开始了年夜饭的制作。
四点出头,丰盛的年夜饭就登上了饭桌。年夜饭之所以要吃的早,是因为在我们这里,吃的越早来年越可能财源滚滚。所以,不只是我们一家,家家户户都飘起了香味。这时,往每家的大门里瞄一眼,都会发现热气腾腾的饭菜被充满幸福的笑脸围绕。这是在一年的辛劳下土地赠与勤劳的人们的礼物,因此丰收的成果显得格外香甜。我们的饭菜也终于做好了。历经了好许日夜风干日照的蹄髈被炖得酥烂,沉在老旧的砂锅里。二姨婆送来的土鸡更是奶奶的拿手好戏,经过各种香料的烹煮,一大锅鲜香的鸡汤逐渐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此外,蒲岐肉圆、清蒸鱼、水蒸蛋、开化气糕、炒青菜等等排满了整个圆桌,一家人幸福地坐在一起,叮叮当当地碰撞着装满了酒或饮料的玻璃杯,互相祝贺着来年的愿景。最后,奶奶还端出了一大盆鸡汤面,我们每个人只吃了一点,反而高兴地说剩的好剩的好。因为度过了新年之夜的面会带着年年有余的美好愿望带来丰饶的第二年。
次日早上,在吃完了昨夜的面以后,我们便开车回到了爷爷奶奶的故乡——立江村。小爷爷和姑姑们盛情地邀请着我们坐下喝茶唠嗑。在此之后,我们便踏上了屋后的田间小路。它们在昨日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泥泞,却也焕发出了泥土和油菜花的清香。它们又极为狭窄,每次只允许一个人通过,大家便礼貌地互相搀扶谦让着上了后山。在这里,一切都极为安宁,只有远处人家养的土狗断断续续的叫声不时打破这份宁静。我们怀着虔诚来到了祖先的坟墓,它们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松树底下,只有后辈知道的地方。这时,就连平时最为闹腾的孩子都会安静下来,手里攥着大人们发的三支香依葫芦画瓢地拜拜,向祖先们许下愿望祈求平安。随着最后一缕纸钱也化成灰烬,我们才慢慢地离开,留下此地的松树来年再见。
尘土的硕果、尘土的清香、尘土的祭祀、尘土的祝福,在年复一年的岁月流逝中,尘土也不会失去它的绚烂光彩。人们的勤劳、人们的热情、人们的礼貌、人们的虔诚,也将在岁月之中沉淀,成为传承下去的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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