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阳光暖洋洋的,催着爷爷把稻谷收回家,也催着奶奶把一筐一筐的雪里红摆到院子里,让它们惬意地沐浴着柔和的阳光。
我一直认为,在青绿的雪里红和鲜美的雪菜之间,隔着一束冬日的阳光,和奶奶的一双勤劳的手。
每年奶奶都会做很多雪菜。这一瓶瓶雪菜是已成了家乡的味道,深深印在了我的心中,时刻带给我亲情的温暖。我常常觉得,奶奶的雪菜是用心血和爱腌成的,她为这好吃的雪菜不知花了多少工夫。从挑选到清洗,从晾晒到腌渍,直到最后装进瓷罐或者玻璃瓶里,奶奶都努力做到完美,只为让孩子们吃上美味的雪菜。
奶奶将菜放在庭院中晒干,去除水分。她说,这可有大学问呢。没有阳光不行,太阳太大也不行,暴晒会毁了雪菜。有阳光叫晒,没阳光就是晾,但又不能让晾着的雪菜再沾了水气。天热了雪菜会烂,烂了的雪菜还能叫雪菜吗?所以晾晒在竹筐里的菜就像奶奶的另一个孙子,要时刻关心着,既不能让它被晒伤,又不能让它淋着雨着凉。日复一日的晾晒和翻动,这些青枝绿叶渐渐地干瘪,渐渐着上了一点点阳光的金色。
大概在奶奶看来,时间的沉淀才是最好的调味方法吧。整个晾晒的过程,考验的不只是人生的经验,更有一种等待的耐心和沉稳。
晒好的雪菜就可以腌制了。这一步更不简单。想要让菜与盐完美融合在一起,需要反复的搓揉捶打,这个过程是极其机械与枯燥的。而奶奶更是坚持认为,好吃的雪菜必须用手来搓揉,必须一棵一棵整整齐齐码放起来,这样腌出来的雪菜味道才正宗。雪菜就这样放在坛子中静静地,等待着成熟与蜕变。再拿出时,每一颗雪菜都会被腌的深黄,滴着诱人的汁。奶奶再将一棵棵雪菜放进一个个瓶子里,送到她每个孩子的餐桌上。
在我的家乡,雪菜不是什么“主菜”,但它却是“配菜之王”。它可以单独作下饭的咸菜或者清炒,也可以炒肉丝、炒香菇,卷在春卷里成为时令美食的代言。清新的冬笋如果没有雪菜相伴,它的麻和涩就会让美味失色;鲜嫩的黄鱼如果加上雪菜,它的鲜和香就会被无限放大,令人垂涎不已。可是,雪菜从不“抢戏”,相反,低调的雪菜还可以提神醒脑、开胃消食,有很多食疗的价值。
奶奶识字不多,或许她并不知道她做的雪菜还有这么多功能,但是,她把自己对后辈的真切的爱和自己人生的智慧,都腌渍在这再寻常不过的雪菜里。这份情,这份爱,被岁月腌渍,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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