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过年开心的只有孩子们,妈妈回老家同样雀跃:“灿宝,今年回老家过年,老家的年可是有香味的!”
老家这个江南小镇我早已熟稔,妈妈口中的“香味”又是从何而来?
下了高铁,才进老家的门,外婆一手拿着一个装着大米的竹畚斗,一手拉着我的手急冲冲就往外走:“也不知道老师傅还在不在,这两天天气冷,收摊得早
。”到了十字街口,只见一位老爷爷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手摇转着一个浑身黑色葫芦状的东西,一手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见我一脸迷惑,外婆笑了:“这才是正宗的爆米花。你看,这个是爆米花机,旁边那个叫风箱,别小看这个手艺,火候不对的话,多一分焦了,少一分夹生……,快好了,赶紧捂耳朵”。只见老爷爷把爆米花机搬离了火炉,一头对准一个网兜,拿起一根铁管对着爆米花机的犄角用力一撬,“嘭”地一声巨响,香味夹杂着一丝甜便随着一阵烟雾弥漫开来,我不由地也跟着几个小小孩叫着喊着冲进烟雾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像要把这香味一点不剩地吸进身体里。
做手工年糕是外婆带着我的又一个“体验”。一到店里,便能闻到米香四溢。只见一个师傅将捣齿头高高举过头顶,对准石臼里蒸好的米粉狠狠地往下锤,等着捣齿头稍微提起来的时候,另一位师傅迅速在冷水里浸好双手,将米粉团快速翻了个身,变了形的米粉团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被捶打,直到被捣成一块结结实实的年糕块。外婆从年糕块里揪下一小块递给我:“来,尝尝。”我迟疑着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有点软,但不粘牙,有点韧,在嘴里咀嚼几个来回后更是意犹未尽,那满嘴的米香味,比米饭更厚实,仿佛闻到了整片稻田成熟的气息。
转眼到了年三十的晚上,一桌子香喷喷的年夜饭刚下肚,鼻子又被一股香浓的粽子味牵着走了。老家的守岁,便是要煮上一大锅的粽子。只见灶膛里时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灶火声,粽子们则在大铁锅里济济一堂,酱肉、豇豆、红枣和番薯这些馅儿的香味与箬叶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让鼻子享受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饕餮盛宴。
过年餐餐山珍海味,但我脑子里挥不去的居然是新鲜出炉的爆米花和年糕,还有充盈着粽子清香的灶头上的袅袅炊烟。这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东西,居然在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挑着大梁唱着主角。
我琢磨着外婆的絮絮叨叨:在过去,只有过年,才舍得拿出仅有的一点米去做成爆米花给孩子们解馋;只有晚稻收成好了,才有多余的粮食可以做成年糕;至于粽子,吃一点,晾一点,晾得久了,再放回锅里煮一煮,省着点吃可以一直吃到二月初二……
我也明白了外婆总是感慨:让全中国这么多人吃饱饭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粒粒皆辛苦”不能忘!
我们现在的生活,每天都过得胜过旧时的过年,而爆爆米花、做年糕和包粽子俨然成为了过年的一种仪式,大人们用来追忆和怀念,而我们这一代在他们的追忆和怀念里,感受着我们正生活在一个无与伦比的伟大时代里——国家富强,人民富裕。
我明白了,妈妈说的香味,是中国年独一无二的香味,是好日子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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