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辞暮,尔尔辞晚,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安稳却也艰辛。一年跌宕起伏,祖父因患癌症去世,全世界人民遭受新冠疫情的侵害,许多外地人自愿留杭过年。年味渐渐在我心中淡漠,春节与我而言不再特殊。
大年三十,母亲带上我回温岭的乡野老家,父亲早已去故乡郧西安葬祖父的棺木。曾经的老旧木头房子边上邻居家的孩子,都是儿时的好伙伴,现在都已经搬迁或忙于自己的学习了。我家也将木头房子卖了,那里成为了破烂的仓库,外祖父和外祖母居住进了对面五层的小洋房,小洋房总归是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
除夕傍晚,我没有待在家里,只是提着灯笼独自闲逛在成片的田间。雾蒙蒙的夜色像黑披毡一样在乡野中抖开,星星一颗一颗从云缝里钻出来,闪烁着独属它的微弱光亮。月光如一块琥珀,凝固住了这乡野。天恰如缀上水汽的玻璃,看不真切。纯粹而清新的空气穿梭在青涩的麦苗中,没有鞭炮爆竹的牵绊。每块麦田旁稻草人的手上都挂了火红的中国结,我能听见凉风在流苏间飞舞的声音。
新一年的钟声敲起,乡间小路还是昏暗的,天空也是黑黢黢的,周边没有一丝烟火的干扰。我选择了睡觉,没有通宵守夜,也没有许新年愿望。
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黎明快到,外祖母在黎明破晓前将颓丧的我喊起,我匆匆套上厚棉服跟上她出屋子。外祖父坐在三轮车的驾驶座上,他的牙齿掉光了,却永远笑盈盈的,他在招手亲切呼唤我的乳名。母亲在后座等我,我坐了过去,外祖母帮我掖了掖衣服,也坐了下来。
“外婆,外公,我们是去哪啊?”
“元宝,等下你就知道啦。”
一路上有点颠簸,道旁的路灯全是红映映的灯笼,外祖父和外祖母用熟悉的方言与我聊天,不健谈的母亲轻轻牵住我的手,微微笑。
黎明即起,我们到了海边,我总是向往海的,海是一切众生的起源。海平线渐渐泛起丝丝缕缕的初光,黯淡的天畔上抹了一层粉红。初阳明晃晃的,几乎能看清每一根光线,晕染了天空,勾勒出云朵的轮廓金边,倒映在漾着波纹的海面。鲜红的旭日,恰如一颗生命力顽强的心脏,从灰烬的暗夜深渊里挣扎出来,洇出艳丽辉煌,海平线仿佛燃起大火。黎明时,朝阳下,沙滩与海面上,充满了我们的影子,有过去的,也有未来的。
这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与热血像水波那样,颤抖着掠过我的全身。
“妈妈,’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新一年到了,对吗?”
“嗯,路要朝前走,人往未来看。去年我们都经历了许多美好的事情,但也有不少遗憾与悲哀。你瞧那徐徐上升的初阳,它再怎么温暖,它也会落下,但它必然还将展现光芒,带来希望。这就是一个轮回,是自然规律,我们的生活也是。”
每当最后的钟声响起,凉风、火红,以及傍晚夜空的繁星点点,夹杂着照亮海平线的第一缕灿烂曙光,从而引发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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