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华灼灼,不经意间为我画在石头上的亚运火炬刷上了一层油彩所没有的明亮,仿佛那橙红色的火苗真正地跳动了起来。
我用一袭蓝色在火炬身后托举出钱塘江的奔涌不息,再用白色勾勒出一簇簇的浪花……搁下笔,满意地看它一眼,目光又滑到它身边的另外七块彩石,它们仿佛都在翘首等待这件位新成员的加入,说:来吧,2022,亚运·杭州!
三毛曾说,她画石头是按着它们的心愿把它们创造成它们本来的样子。而我,则是用它们来雕刻家乡的岁月,借以铭记过往,珍重当下。
第一次有画石的念头,是在九岁那年的杭州过春节。记得有一个闲适的午后,澄澈地好似洗过的天幕中飘来许许多多的云,浓白似牛奶。每一朵都好像是从静态的天空相框里跃出来的,又好像每一朵都从未远离那微微颤动的树梢头。端详着它们,我突发奇想:应该有人负责专门在新年之际在云上镂上生动画面,并每年换一个主题,年年岁岁才有不同的新奇,有企盼的欢喜。
当黄昏先我一步而至,散落的余晖如同橘红色的星星,我来到书桌前,找出了以前捡过的石头。云是镂不成了,但是画石头也毫不逊色!石头最是容易“落地生根”,一块石头从诞生起,就镌刻上了家乡的印记,不会损毁也不会消失,所有家乡的故事和过往,芬芳的、灿烂的,都将在它的记忆中逐一闪烁。
我深深凝视着石头,它不说话,以哀而不伤的目光回望我。只有深夜的守候才能一睹昙花的风姿,只有孜孜不倦的灵魂对话才能挖掘出隐匿的家乡韵味,家乡气派。直到窗外晚霞凝重地褪尽了,我才得到了答案。石头说,它是良渚王宫建造时期取材时被剩下来的一块,它的亲人早已随着良渚的覆灭而不知所踪。五千年的风尘,五千年的沉默,汇聚成此时灵魂倾诉的汪洋大海……我提起笔,勾勒出一片玉色的轮廓,泼墨聚洒成千点建筑纹饰,心头的千年良渚渐渐温热起来,又一鼓作气刷出古城的厚重大气,再在远处描出几个淡淡的劳作人影……画完这一块,还急着要去探索更多的家乡秘密,又抓了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还没等我与它费心交谈,它瞥了我一眼,就朝气蓬勃地开口:我可是已经参加过今年G20峰会的。我莞尔一笑,绘上了一顶小红帽,然后是一个扎着红领巾的小讲解员,脸庞稚嫩而态度庄重,正在给峰会嘉宾介绍自己的眼里、心里和梦里的家乡……
放下笔,我轻轻地把两块石头放在一起,在心中一遍遍地默念:但愿人长久,千年共婵娟。
以后每年,我都会拣来一块石头,专心地画。随着时间辗转,家乡的西湖越来越美,天越来越蓝,石头也年复一年地眉开眼笑。我郑重地画下绿色发展理念对家乡的意义——西湖与群山的依偎,并在周围环绕题词:我见青山真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全面小康之年,我细细描摹金色麦田里农民脸上的皱褶,让它绽放成一朵明媚向日葵;疫情爆发之时,我用绿色的条纹画出一匹扬蹄的骏马,注上“一码通行”……
年月如同金色的细流,自行流淌成句,成篇。
流淌而成的文字如同一色玄的画儿,在石头上安静地整饬而过。
我轻抚八块彩石,只觉得一块比一块美。那么,明年的那块呢?它将记录怎样的故事,谱写怎样的辉煌?
转眼望向窗外,那黝黑的一团浓墨不知何时生出了一道道银线,在整个天幕上编织出我未曾敢用笔诠释的恢弘壮美。
而过去的家乡在彩石中甜甜地沉睡。
本文地址:石令杭古http://www.3399wenxue.comhttp://www.3399wenxue.com/a/110253.html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