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雪未消,闭户不能出。”陆游早已写下了冬雪之日闭户不出的无奈之感。近一千年后,我在壬寅新年的雪夜读此诗,却在“闭户不能出”的许多日子中,在银白与鲜红的交错之中,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小区封闭管制的消息在一瞬之间打散了我对新年的所有期盼。我的家乡——那座炊烟袅袅的小山城似乎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了。
一份意想不到的包裹却在除夕的下午寄到了家中,包裹中是小山城的亲朋好友对远在杭州的我们所有的挂牵与祝愿。在那棕色油纸下,是大伯亲手烹制的鱼糕。
当鱼糕熬成的浓汤表面浮起一层热气之时,我的思绪飘回了那座安静祥和的小山城。在小山城过年的时候,每年都能看大伯做鱼糕。往往是小年之后,村委书记和我大伯带领村民去那片鱼池中捞鱼分鱼。“我小的时候啊,咱们都找壮丁去抓鱼,现在政府拨款啦,有机器帮忙,每家每户都能来分鱼。”大伯曾笑嘻嘻地向我讲道。
鱼分不完,便将其做成鱼糕,这是小山城一直以来的传统。东方既白,雄鸡打鸣,大伯戴上手套、围起青褂、撸起袖子,便将淀粉揉进那只木桶。他弯着腰,用结实的胳膊将生的鱼糕翻进老实大铁锅。只听“唰”的一声,白雾翻腾。大伯黝黑的脸便在那白雾中若隐若现。拉开大锅盖,鲜黄的蛋液一铺——便是那年夜饭中不可缺少的一道菜。
大伯总是好心,谁家没有条件做肉糕,便一块块地分给人家。思绪回转,我看着眼前这碗鱼糕汤,在这热气萦绕的白雾中,我仿佛隐约看见了大伯黝黑的脸,笑着。哪怕无法回去,我似乎能望到山城里的欢歌笑语,望到邻村的老妪在新年起舞,听见饭桌上觥筹交错相碰的热闹声响。那些期盼不再是想象。
以往,我从未和邻居打过招呼,便是看到了隔壁的老奶奶,也会假装并未看到。初一的清早,她在前廊碰见了我,“小姑娘,新年好啊,没回去过年吧,以前看你们都回去的。”似乎是无心的寒暄,“你稍等一下啊。”她转身便塞给我一袋糯米糖,“以前我孙子回来老爱吃,现在小区封了,他们也回不来,给你吃,好吃。”她回身关上了门。
我呆呆地立在了原地,低头看着手中这满满一袋糯米糖,竟愈看愈模糊。那日傍晚,天空蒙上纁黄,门铃猝不及防间响了。门外是两个“红马甲”,原来是街道社区为我们小区送来的年货。他们二人戴着口罩,额前贴着几绺发丝,笑着向我们道新年好。
……
一层层叠加的感动似乎让这个虎年映出了别样的色彩。那日,杭州惊遇大雪,小区竟也碰上报名志愿者,爸爸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他与许多的志愿者一样,穿起了蓝色的大褂,穿行在小区道路之间。江南的白雪旋转着,又落下,融进了土地中,红灯笼、红对联映着银白的雪花、蓝色的志愿者、白色的医护者……银白与鲜红交错,我早已分不清谁是谁,只在越来越模糊中看到了新年的一朵又一朵花,在绽放。绽开在我们的心里,盛放在这片神州大地上。
终于,解封的消息传来。当我再次回望这个春节,我又闻到了鱼糕汤的氤氲气味,又看到了那袋慢慢的白色糯米糖,又听见了雪花纷飞的声音,银白、鲜红、淡蓝的交错。善良又勇敢的我们在困难面前,一次次守望相助,这是最温暖的春节,这是最深挚的不离不弃,这是最难忘的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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