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其实这并不只是造化钟神秀。风吹不到门框上的红联,雨浇不灭人心中的红烛。
——题记
“村道旁土地庙后面的那地是你家的不?油菜长得好啊!”那人手臂往两边一挥,以示那大片大片的油菜田。
“哪里哪里,不过是老天爱护着宝贝罢了。温度高了,长得快!”爷爷说。
在那广袤天空下的风霜雨雪,是朴实的庄稼人和那些蓬勃生长的庄稼的命根子。揭开锅,拿起锄头,他们梦寐以求的竟如此简单,只是风调雨顺和土地的收成。过年时,这一祈求更是强烈,鞭炮的火光在人们眼前闪过,换成了日子红红火火的愿望。
奶奶说,天外不见头不见尾,我放个炮仗,天上也听见,所以呀,天空里也有过年这事,灶王爷一类的还要上天禀奏……
灶王爷就是贴在灶前那张画像,嘴上沾糖那个。他吃了糖会说我们好话,明年依然有白白的米吃。
灶王爷上天,敬神就开始了。
除夕的年夜饭在半成品时端上桌,供神仙“享用”。奶奶端着一只除去内脏和鸡毛的公鸡走出厨房,绕桌子正前方,略停顿,轻轻点头,双手托盘摆在桌子正中央。我想,家里这过年才杀一只鸡,所以这般珍贵吧。奶奶又俯下身子,手颤抖着在鸡上放一小片红纸。带亮粉的红纸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抹红点亮中国年。鱼丸被压在红纸下,糍粑中心描了几点红,方块年糕盖了方形红印。鱼丸是在盛大节日里才特意做的,也得让神仙先尝。另有一壶茶奉上。老人们说,神仙吃了你的,将来也会保佑你。
天上人间。
神仙“吃”完后,放下农具的农民终于能品尝幸福的味道。餐桌上大家互说祝福话,爷爷拿起一个写着福字红色中国结说:“我啊,希望天公作美,土地生情,我的油菜要开花咯!祝我们一大家的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大家鼓掌齐声应和。
春节之后,正月里这个活动仍然继续,桌子上换了几样摆设。两支写着“富贵平安”、“合家欢乐”的大红烛慢慢烧着,一只青花小茶壶和三个小茶杯斟满了茶,一个果盘左半边放瓜子、花生、坚果一类,另一边是四五个垒起的水果。
摇曳的烛光中,天空的影子若隐若现,玉盘珍馐,灵丹仙草,人们载歌载舞,共庆吉祥如意中国年,不知谁家的烟花在天边绽开红光,照亮了暗黑中的村落。在烟花的光晕中,红纸、红点、红印、红对联、红鞭炮、红烛汇聚成一道红光闪过,直入云霄。天的另一边,炊烟飘出,夕阳下的红云,使日子有了盼头。
满天繁星的夜空下,火烛呲呲迸出火花。电灯也亮了,合家老小围着桌子坐下,奶奶给每人分了一块鱼。说笑声随着长长的人影传到村道上,古老的土地庙中,月光下的油菜地里……
当明媚的日光倾倒在明黄的花和青绿的叶织出的锦绣华章上,微风拂过,水波不兴。纤细的花枝扭动着腰肢,引得它的恋人黄蜂,为之痴狂舞蹈。黄蜂把头扎进花瓣中,与花蕊接吻为他赢得了上天馈赐的礼物——花蜜。
爷爷轻柔地抚摸着一枝油菜花,深情的凝望着不远处的土地庙。
爷爷笑了,眼角留下两滴豆大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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