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到了。祖母静静地瞧着这一大家子,好不热闹。她便开始讲起了老一辈的街巷印记。
数余年前。
冬季。喜鹊掠过,留下一尾透亮的白色羽毛,落在刚下过雨,还湿答答的巷子里。
金儿是巷子里唯一的女孩儿。要说江南的女子十分娴静,她恰好活出了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发髻挽起,棉衣罩上,腿一溜儿,便跳皮筋去了。哒哒的声音吵醒了一旁的犬儿,这些家眷可不像如饥似渴的饿狼,胆子小的很呢。弹珠子,摔响炮,掰手腕……金儿每一项都不输小伙子,活脱脱一“女汉子”的形象。
“你呀你,一点都没有小姑娘的样子。来,看你爹爹打年糕。”
说话的正是金儿的母亲,她一袭旗袍,虽不是及其美艳,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一旁的男人拉扯着这白团子,白团子在空中伸缩着,像及了藏族人民献哈达。
“知道啦知道啦……”几个大跨步进屋。“爹爹好厉害,好厉害。”
“我的乖囡囡,等爹爹打好了,大年三十我们吃年糕,好不好?”
“好哟!爹爹再给我买梨膏糖好不好?”
男人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抱起软糯糯的“小年糕”出了巷子。
他们要去买年货。
核桃,花生,瓜子,景阳观的雪菜,万隆的香肠酱鸭,样样色香味俱全,琳琅满目。街上,店里,门口的牌匾前,均抹上了红色。纸糊灯笼,手剪窗花,络绎不绝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人。好不热闹。
忽的,十字路口边围满了人。只见一个神形瘦小的先生边指着笼中的喜鹊便说道:“今年家中欲报喜,少不了这神鸟,它可是个活宝嘞……”男人从宝贝女儿那闪烁的眼里便能看到了,她十分想要这鸟儿。
“爹爹给我买好不好,我不要糖了,我要这鸟儿。”
“好。”他终是坳不过他的小囡囡。
喜鹊终于成了他们家中的一员了。他们共度春节,欢庆着,乐呵着,享受这群一年一度的庆典。三十的团聚,到十五的灯会,小姑娘显然是最兴奋的一个。
浓浓的年味,让她深刻感受到了节日的美好,当然,也感受到了为何这鸟儿叫喜鹊的象征意义。玩儿东,玩儿西,这家串门,那家攒岁。稚嫩的孩子气,让这个活宝愈发显的生龙活虎。若是她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向她那十分宠溺的爹爹嗲嗲地叫一声“阿爹”。
红色稍纵即逝了,金儿盼望着,盼望着下一个春节的到来。
雨又下起来。
屋檐上的喜鹊窝空了,零落的几片羽毛还在挣扎。数十年过去,羽巷的楼大多已搬空,人们都走出了这小巷子。
又是一年春节。
飘零的红灯笼还在,可她那温柔的爹爹已不在,只剩下她一老婆子继续在这羽巷中,摇着摇椅感叹年华……
祖母的话音落下了,眼眶已经润湿,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追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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