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真可谓是视觉的盛宴。盐水鸭皮白柔嫩,炒虾仁晶莹剔透,红烧肉红亮得如同玛瑙,炸鸡翅披着金色战甲……这一众美味佳肴让我垂涎欲滴,然而大人们却钟情于那道最不起眼的年菜。
这道菜,从颜色上看就比其他菜逊色不少,黯然无光。原料也极其普通,由毛笋干、黄豆和少许肉丁组成,加上辣酱烹饪后像极了大杂烩,让我看了就没有任何食欲。至于口味,那更是再普通不过了,咸和辣应该是这道菜对味蕾最大的冲击。它的名字也非常朴素——辣酱毛豆。嗨,就这道菜,还能成为我们家最受欢迎的菜?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吃辣酱毛豆?”我的这个问题一石击破水中天,妈妈、舅舅和阿姨你一言我一语地介绍起“辣酱毛豆”。原来,辣酱毛豆起源于七八十年代,外婆家住在山里,人们靠山吃山,山里的笋和地里的农作物自然成了餐桌上最主要的菜。制作辣酱毛豆就地取材,它不仅是道下饭菜,而且易于保存,于是很快成了家喻户晓的当地菜。
辣酱毛豆的制作流程,让我对这道菜刮目相看。这么一道不起眼的菜,从原料准备到大功告成足足要用上一个星期之久。仅仅菜里的毛笋干和毛豆的浸泡就要花上三天时间,期间还要不断地更换清水。我终究还是不能理解,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最不缺的就是佳肴美馔,外婆何必花如此多的精力来准备这道菜?直到年三十爸爸的一番话让我对咱们家的这道年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今年的年夜饭与往年一样,菜肴依旧那么丰盛,而那盘不起眼的辣酱毛豆依旧最受欢迎,特别是爸爸,吃得津津有味。晚饭后,我走到爸爸跟前按捺不住地问道:“爸爸,你不是富阳人为啥也喜欢吃辣酱毛豆呀?”“因为这是你外婆辛苦做给大家吃的,我要不多吃点哪对得起她老人家的心意呀!”一道菜,自然有烹饪者的匠心。乐吃,何尝不是品尝者的“匠心”。这一道菜在岁月流淌中,传递的不仅仅是最初的美味,更是两代人的深情。
大年初一,我细细品尝辣酱毛豆。虽然还是那个味道,但这无非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味道——家的味道。
回杭州的时候,外婆又往我们车的后备箱里塞了东西,后备箱满满当当的,也包括那道不起眼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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