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雪的季节。
话虽如此，杭州作为典型的南方城市，已经好几年没下过雪了。
因此早上醒来，看到窗外满世界的银白时，我惊讶地揉了揉眼睛。下雪了。随后，像是冬天寒冷的空气弥漫进皮肤，喜悦包围了我。
这是春节的前一天。
吃完早饭，我和妹妹下楼玩了会儿雪，随后，我们驱车去了外婆家。
外婆家在农村，一路上我靠在窗边，看着周围的景物从戴着雪帽的高楼渐变为白色的稻田和屋舍。山里天气更冷一些，远处连绵的群山黛色正浓，昨夜的雪在山峰上勾勒出冰河的纹路，异常亮眼。
“妈妈，什么时候才到啊？”
“快了。”老妈回答，“这几年农村修了路，原来要开两个小时的泥土路，现在高速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不久后，车子停在了外婆家边的柏油路上。隔着老远，就看到外婆系着围裙，站在门口。
“外婆！”“妈！”
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我们进了外婆家。这是标准的农民房，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外公坐在屋檐下烤火。我们也同外公拜了年。
一楼是水泥地，但水和供暖都很充足。灰色的水泥墙边摆着棕色的木头架子，上面是些旧的瓶瓶罐罐和新的零碎，有种浓浓的乡土气息。
老妈进厨房帮外婆准备年夜饭，我们几个小的就到处晃，弟弟妹妹扒在篱笆边看鸡，我坐到外公边上烤火。
外婆外公年轻时都是农民——每天在日出之前开始劳作，傍晚追赶着夕阳回家，平素艰苦挥洒汗水，丰收时又扛着几百斤的稻谷走在田埂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我的妈妈和舅舅，就是在农村的稻香里长大的孩子。后来他们都走了出去，也从事了自己喜欢的事业，有稳定的收入，但逢年过节或者有空闲时依旧会回家。尽管有儿女的反哺和政策的帮助，已并不缺少生活物资，更不复当时养家糊口的辛苦，老人们依旧在田间劳动着。田野和大山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直到几年前，我的外公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来势汹汹，曾经下地扛几百斤也不喘气的人，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靠透析和医药维持生命。我不知道，比起身体上的伤痛，他心里又有多少不甘和难过呢。
我抬眼看向外公。天色渐暗，岁月就像火炉里烧红的炭火，在老人的脸上勾勒出深深的皱纹。他用火钳拨了拨炭，白色的炭灰在火星里飞舞堆积，像雪一样。
“又长大一岁啦。”
外公的声音响起。老人的脸上是浓浓的笑意。
一如我小时候他的眼神，温和的，欣慰的。我不禁愣了神。
这时，外婆的声音传来：“吃饭喽！”
像是走出了名为孤独的默片，走到热闹的背景音里。饭桌上觥筹交错，家人们聚在一起，欢饮畅谈。我本来不喜欢吵闹的饭局，唯有这种小小的年夜饭与众不同。因为饭桌上的人是一个整体，彼此关心，不必客套，不必拘束。那种温暖，像是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着，联结着，共鸣着，让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一个人，从出生到成长，从身强力壮到逐渐老迈，走过几十年漫长的路程，总归得留下点什么，证明你付出过也拥有过。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吧。
你不会被遗忘。
也许这就是，新年的意义吧。
你是存在的，并且成长着。
本文地址：某个特殊的下雪天http://www.3399wenxue.comhttp://www.3399wenxue.com/a/116928.html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