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腊月二十四一过,热闹的街巷里,家家门前挂着火红的灯笼,张灯结彩,洋溢着欢快、喜庆的气氛。曲曲折折的窄巷里,几乎家家门前都挂着高高的竹竿,上面的酱鸡酱鸭、鱼干酱肉和香肠在风中摇晃,像极了一面面摇曳飘香的彩旗,大人们穿梭在巷中,忙着洗晒被褥,布置春节家中的装饰,杀鸡宰鸭,蒸年糕,包粽子,准备各种过节的食物;小孩子们吃着糖葫芦,拿着刚买的小鞭炮吓唬同伴们,在大人的吆喝声中帮着贴春联,门前倒贴着大大的“福”字,在鞭炮的烟雾中显得格外喜庆……春节是每个懵懂孩童期盼已久的日子,假期里他们能尽情玩耍,吃着平时吃不到的美食,穿上新衣和家人团圆。这春节的味道,虽近却又貌似久远了。在这独特味道里,始终挥不去的是酱鲫鱼的香味。
吃酱鲫鱼是我家春节始终不变的传统。
妈妈属“猫”,最爱吃鱼,春节那一盘香气扑鼻的酱鲫鱼是她的最爱。热腾腾的酱鲫鱼冒着浓厚的香气,味道入口即化,酱香美味令人久久不能忘怀。妈妈说小时候没有冰箱,酱鲫鱼这种可以储存很久的食物便是家家户户的最爱,将腌制、风干好的酱鲫鱼洗一下,在锅里清蒸一会儿,就可以享用了。每次过年前,外公和外婆便会提前买来四条上好的鲫鱼,和葱,姜,蒜等配料。外公会先将鲫鱼清洗干净,再拿提前磨好的刀在鱼身和鱼背上划几刀,不用很深,浅浅的刀口能使鲫鱼腌制得更入味。下一步则是将四条处理好的鲫鱼放入一个大盆,准备腌制。往往大盆里倒入一些料酒,让鲫鱼浸没两小时,再撒上少许白酒,增香提味。然后切点葱段和姜片,再把大蒜排瘪。装碗,再加一些辣椒,八角和花椒。起锅烧油,放入料头炒香,用盐将其炒匀,炒香。接着加入半桶料酒,半桶酱油,煮沸,煮开。把鱼在桶里均匀地铺开,倒入事先做好的腌料,涂抹均匀。最关键的一步,外公会在桶上垫一层油纸,并再在上面压上一个大碗,放置防止鱼浮起。腌制二十四个小时直至鱼肉变成微红。他会特地把四条鲫鱼用绳子串起来,高高挂在竹竿上,在阳光不直射的地方风干。这时,小孩子们已经远远地闻到香气,会跑过来仰头看外公晾晒,一边看,一边问,什么时候可以吃鱼呀?外公会一脸慈祥地说:“这是酱鲫鱼,要晾晒好几个太阳呢,过几天好了一起到我们家来吃啊?!”。诚然,这只是客气话,但小孩子们也会默然点点头,然后乖乖地离去。那时外公一家有六口人,外公,外婆,和四个子女,一家人的伙食已经不充裕了,过年的四条鲫鱼更是一家人盼望的饕餮大餐了。年三十那一夜,外公便会拿出两条鲫鱼,上笼蒸十五分钟,一道酱鲫鱼就完成了。每次酱鲫鱼一上桌,五六双筷子便会一起“围攻”,那浓浓的香味和着一家人的笑声,是我家春节独特的味道。
今年,母亲望着桌上的红烧鲫鱼,眼含着泪水,外公国庆期间不幸离开了我们,她再也不能品尝到他亲手做的酱鲫鱼了,父亲建议去买两条,但被母亲阻止了,没有了那厚重、独特的父爱和家的味道,酱鲫鱼便也黯然失色了。记忆中的酱鲫鱼成了欢快春节里的一道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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