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热诱人的香气在寒冷空气中氤氲,餐桌旁的亲友们推杯换盏,孩子们嬉笑打闹;桌上佳肴满堆。门外是小雨淅淅沥沥,却在热闹的气氛中变得温和而绵柔。
2021年的冬天是一个湿冷的寒冬。寒凉的雨水一直断断续续下个不停疫情又逐渐的严重了起来。身在南方的我,竟也难得的见到了雪;但是缺了冬天里外婆做的那一锅温热的红烧鱼,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外婆做的一手好菜,在寒冷的冬天里,最能熨帖人心。看着炖在铁锅里的大鹅,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小泡的红烧鱼,总觉得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也就这样了。表姐不会怯场,她总是很热闹的,在餐桌上跟我们谈天说地;男人们询问着爸爸来时的路况;女人们,就跟妈妈谈论平常的育儿宝典;精神熠铄的外公外婆把菜一盘一盘端上桌,热热闹闹的和一年未见的爸爸拉家常。
吃完年夜饭后,亲友们聚在门口,看着舅舅和外公把鞭炮摆在空地上。清朗的夜空和繁星和地面上红艳的鞭炮映衬着,两两相望而静默无言。打火机的火光亮起,点着了炮的引线,于是便盛开了火树银花。噼啪的爆炸声回响在群山的怀抱里,一时间,天上的繁星都黯然失色了,四周黑漆漆的树变得不再那么令人忧郁恐惧,它变得沉静而温和。放完了鞭炮,大家就都回去了。
外婆家不看春晚,我们几个小孩跟着大人早早入睡了。若是在家里,我们不闹到凌晨一二点是绝计不会入睡的。门框上贴了红艳艳的对联,写着好听的吉利话。桌子上还摊着的果点,也都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沉沉睡去了。
在大年初一的早晨,我们一家子会携舅舅姐姐,同去黄泽吃上一笼香气弥漫的豆腐小笼包。咬开薄透的皮儿,鲜香热烫的汁水肆无忌惮爆出,叫人措不及防,在口中囫囵几下后滑入食道,暖意便从喉咙口一直漫延到胃里。我常常会感慨:“大冬天来上一笼豆腐小笼包,挨这一冬天的冻就值了。”
姐姐总是狼吞虎咽。小笼包沾上辣椒酱和醋,一口一个吃的飞快,在干完两笼后瘫在椅子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爽!”,接着还要跃跃欲试,想再点上一笼猪肉小笼。舅舅总是色厉内荏地提溜起姐姐后衣领,斥道:“坐直!”然后自然而然的叫来服务员,为姐姐再点上一笼猪肉小笼;姐姐不情不愿坐直上身,向我们嬉皮笑脸咧开嘴。舅舅扶着后颈,不好意思笑笑,仔细询问我们姐妹俩还够不够吃。
我总是保持着我的矜持,慢慢的点一点头,说,够了的。妹妹缩着身子伏在桌旁,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塞到碟子里去,这样就可以避免正面回答舅舅的问题。
杭州下雪了,小小的雪片飘在半空之中。我想起了外婆家后院儿的那株白梅,它雪白的花瓣是不是也像这雪花儿一样,飘飘洒洒,铺满了整个院子?那经冬的柿子树啊,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挂满皑皑的雪?就是那瘦瘦弱弱的金桔上面,是不是也覆了一层白?
杭州起风了,香樟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外婆家的竹林,该有飒飒的海声了;梅花是不是又纷纷扬扬地落了许多呢?厨房里也该有外婆忙碌的身影了吧?
我扶着阳台的栏杆,两眼放空地望着,好像可以望到时空那端的外婆家。两个小堂弟拽着我衣角,稚嫩地喊我大姐姐:“大姐姐,外婆叫你去吃饭了。”我一手握住一只小爪子,小孩子柔腻温暖的皮肤熨帖着我的手。我感觉手心里牵着的好像是初生的玫瑰,明媚的未来依靠的是他们这些孩子啊。
餐厅里热气氤氲。恍惚间,我好像到了外婆家的餐厅。一样的热闹,一样的有生气,一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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