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兴许也是下着雨的。一个人着一身素衣,执一柄布伞,踏入了灯火辉煌的汴京。车水马龙的都城中,他的每一步都惊起一朵空明的水花。雨声中,历史的故事,又翻开了新的篇章。
这个人叫苏轼。一个在风雨中行走一生的人。
他伴着雷鸣走进朝堂,轰动了整个都城。
但在暴风雨结束后的寂静中,他离开了,前往杭州。任值期间,雨依然下着,绵绵细雨,绣着水光如天的西湖,携着芳草的恰意。”在濛濛水云里”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从容;在“水光潋滟晴方好”中,是“白雨跳珠乱入船”的生机;在“黑云翻墨”、“卷地风来”时,是“唤起谪仙泉洒面”的潇洒,当然也是“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拔不开”的未经事故。不觉间,雨下大了。
东坡何罪?唯名太高。他入狱了。坐在囚室里,狭小的窗里,透着同样狭小而遥远的天。雨斜打进牢房,在冰冷的地面上,积起一汪混浊的深渊。他面对积水蜷缩着,试图从这不安的水中,找到答案,找到人间百态的答案。“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他唯一看见的是他如雨般的毫无遮掩的坦率的透明。
他出狱时,雨依然下着,很大。“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被贬黄州的路上,雨变得格外的静,在静中翻涌着的是萧瑟的孤独。这次他没有打伞,他已没有力气去扛起那已千疮百孔的伞。雨打在竹林间,漏入他的心底,点醒了诗人浮沉半生的梦。他停下来,望着这片陌生、荒凉的土地——黄州,望着一个崭新的自己——苏东坡。
孤独变成了他笑看人生的力量。在山间,水间,是月,是松柏,是那最后的答案。雨一直在下,但远方变得清澈,天也变得透明。雨水沉淀着诗人的心。一颗“莫听穿林打叶声”、“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心,一颗“回首向来萧洒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心。
他被贬的越来越远,但文化史上永远留下了一个风雨兼程的诗人,一双永远映着月光的眸。
“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苏轼从风雨中走来,最后仍乘着风雨归去。
或在雨开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人生莫过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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