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有热腾腾的饺子、红火火的春联，明晃晃的烟花……在我的大家庭里，春节还有外婆做的一双双棉拖鞋。
外婆叫张连花，今年69。我曾问她名字是不是搞错了，为啥是“连花”而不是“莲花”呢？外婆说没错，她小时候生活和医疗条件都很差，有的小孩生下来并不能顺利长大。太婆在生外婆之前，还生了个男孩，可惜到了三岁，突然腹泻三日不止，离开了人世。太婆很伤心，就给外婆起名“连花”。希望从她开始，后面的孩子能一个连着一个，都能活下来。
外婆是老大，除了干农活，还要照顾弟妹，连上学堂也要背着弟弟。弟弟哭了出来哄一会，不哭了再进教室听课。每到年前，她总要给弟妹们做鞋子。家里做不起新衣服，但每年积攒些布头，纳个鞋底，扯上一些灯芯绒，至少能穿上新布鞋。后来日子慢慢好了，鞋里加些棉花，做成了棉鞋。后来日子更好了，就改做棉拖鞋，好让弟妹们在城里的新房子里穿。
年前一个多月，外婆又开始做鞋了。今年我姨婆的小孙子出生了，要多做双宝宝鞋。外婆把洗净的旧被单剪成一些小布片，用热面粉糊把布片们粘起、晒干，成了一个扁布块，再把布块剪成小鞋底。接下来先在鞋底周围扎上两圈线，又在鞋底中间缝了很多针。鞋面是红毛线织的，缝有两根绳子，方便系在宝宝脚脖子上，防止宝宝蹬脚把鞋子甩飞。
大年二十六，各家的鞋子如期完工。舅公们在这天上门拜年取鞋，外地姨婆家的就快递过去。只有小舅公远在美国，不便邮寄。小舅公一早用视频给外婆拜年。
我听见外婆说：“今年杭州疫情有点严重，你远也回不来。鞋子我做了，就是没法寄。”
小舅公说：“前几年我回国拿了好几双，够穿。姐姐年纪大了，鞋别做了，太辛苦。”
外婆说：“我还做得动，就是现在买鞋子方便，没几个人愿意做了。”
小舅公说：“我就喜欢大姐做的鞋子，比买来的暖和结实，有家的味道。穿着大姐做的鞋子，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记着回家的路。”
听到这里，我的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外婆一年又一年做着的鞋，就像指南针一样，指引着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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