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喜迎冬奥,今年的杭州,下了一场大雪。这个春节虽没有往年的热闹,但或许是因为俗话所说,瑞雪兆分年,让这个新年变得格外的喜庆
清晨一睁眼,窗外大雪早已纷扬,可谓“皎洁随处满,流乱逐风回”。杭州已经好几年没见雪了,还是下得这般洋洋洒洒的雪,这不免让我想到陶庵的湖心亭,想来春节无事,到西湖走一圈也好。
雪势愈来愈大,成片的雪花抱团从空中飘落,笨拙而轻盈,谢道韫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当真是绝句。寒刮肌肤北风利,脸颊冻得几乎无了知觉,唯有雪落在脸上化了的潮湿感让我欣喜万分,毕竟南方地区难得有鹅毛般的大雪。
踏上湖边的石板路,踩着细雪,留下了一路的脚印。望向断桥,身影来去徘徊,一切缄默之时,思念随着清晨的微光,悄悄袭来,愈来愈重——也不知喜爱湖东行的乐天可曾见过断桥残雪;醉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柳七又是否等到了残荷映雪;曾在望湖楼观过黑云翻墨,白雨跳珠,是否也曾惊叹于飞雪没堤……
走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再看山河湖景,又是不一样的情愫。西湖的雪景吸引了不少的游人,石板上的雪几近化成了水,流入了湖。游人驻足拍照,孩童嬉笑打闹,享受着新春的喜悦。在这个春节里,西湖也难得显得不那么寂寞。
西湖周围群山环抱,虽不及万叠雪山的壮美,但初雪覆于平缓的丘陵,别有一番江南女子的温婉和羞涩。我缓缓登上保俶山,细碎的晨光透过树林斑驳了视线,我听着雪花无韵无律地低吟浅唱。偶尔一阵风,抖落的雪花撞到岩石,四散落入地上的积雪中,登到山顶,一览西湖全景,想来,登高望小便是这样的感觉。那些人在这幅水墨画中徐徐移动,已然成了景中人。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在大雪纷飞的夜晚,饮酒于湖心亭中,也不怪舟子喃喃自语:“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想起张岱,又不禁想起了香山居士。“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然而这份冬日的惬意已渐渐被城市的喧嚣取代,惋惜至极。不知何时雪落在了眼睫上,打断了我的思绪,而此时此刻,脑海中竟全是文人墨客为雪所赋的诗句。情愫与冬雪交织,在婉转悠长的冬日曲调中,陷入了对古诗的遐想,陶醉于“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的端庄秀美,“一条藤径绿,万点雪峰晴”的生机蓬勃,“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的北国风光;感叹于“将登太行雪满山”的狂傲不羁,“独钓寒江雪”的千万孤寂,“乱山残雪夜,孤烛异乡人”的游子情怀……蓦然睁开双眼,一切又都是刚才的样子,寂静祥和,似乎时间凝固了,唯有心中留下的万千思绪证明了时间缓缓流淌着。
在山头,我想着,从日初到迟暮,就这样,静默无言地赏着湖光山色,寻个知己煮雪夜话,赋诗一首,品一品流传千年的诗词。
这许是这个春节最会心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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