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家有口大炉子,炉子的下面是烧火用的壁炉。壁炉黑黢黢的,积着多年烧火做饭的灰,有些脏。但是,每当点起火,火焰在里面美丽地跳动,温暖就会慢慢地溢开来。
大年三十这天,随着木炭伸入火中的“啪嚓”一声开始,奶奶就围着这口炉子忙碌起来,她的铁勺在锅中翻动,滚起“年”的热浪。我常帮忙看着火,看着红里透金的火舌从焦黑的木炭中冒出来,舔舐着大而圆滑的锅底,偶尔“啪、啪”地迸出几颗亮闪闪的火星,不一会儿,锅内就“咕噜、咕噜”的吹起了泡泡。今天的火似乎特别卖力,火苗东窜西窜,钻上钻下,就像蹦蹦跳跳迎接过年的孩子。“呲……”,大鲤鱼在冒烟的油锅里慢慢变得金黄,再加上酱油、料酒等各种佐料,“火旺一点,让它多炖一会,味道可鲜了!”奶奶笑着对我说。一股股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我不由得同锅里冒泡的菜肴一起,逐渐火热起来。汤汁的香味阵阵袭来,有一种淡淡的“年香”了。
香煎鱼、红烧肉、牛肉汤……它们在火的熏陶下逐一被摆上餐桌,成为年夜饭里的美味佳肴。大圆桌一转,香气从鼻尖扫过,爷爷奶奶看着许久未见的男人女人,开心地笑着,指指这又指指那,示意大家尝尝这丰富的“年味”。饭菜的可口,阖家的团圆,桌前的欢声笑语让我想起那抹火光在温暖的摇曳、跳动,如同家人们幸福的笑脸。
壁炉里的炭从长条形逐渐烧成小块了,它们带着火光掉入下面的一个小格子。这时,奶奶就用大铲子伸进去将炭火铲出来,倒入烤火盆。烤火盆放在客厅。我们都喜欢紧紧围着它,有了火,看春晚,守岁的过程就不再寒冷。火光将每个人的脸映得红彤彤的,映出年的喜气洋洋。
看着春晚做灯笼是爷爷家过年的必备节目。把削尖的竹条固定在一起,贴上红纸,写上几句吉祥如意的祝福语,灯笼就做好一半了。爷爷在中间的竹条上挖上小洞,放进蜡烛。没有火光的蜡烛冰冰凉凉的,整个灯笼没有一丝生气。忽然,一支从壁炉中取来的细木棍带着火,划开寒风,伸入其中。金黄色的火光从红纸中射了出来,摇晃着,在春晚的喜庆中照亮爷爷慈祥的脸,照亮奶奶期待的眼睛,照亮爸爸妈妈手中热腾腾的饺子,照亮年的其乐融融。
提着有烟火味的灯笼怎能不放鞭炮呢?有鞭炮的年才是轰轰烈烈的。夜漆黑且湿冷,爷爷带着星星般的火光走向那个巨大无比的鞭炮。“三、二、一……”火光喷射而出,瞬间点亮夜空。它们在轰鸣中绽放,开出一朵朵绚丽的花,再星星点点地倾泻下来,流光溢彩。花越开越多,轰鸣声此起彼伏,整个村子都醒了过来,“爆竹声中一岁除”,我看着夜空中层层叠叠的烟花,惊叹于那星星般的火光,铺满整个夜空。火光下,是老人的微笑,是孩子的欢呼,是对新年的期许。
从原始人对火的憧憬到古人对火的敬畏,火对于人类一直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现代,我们有了电,万家灯火不再是跳动的火光,而不变的是,我们仍珍惜火带来的温暖、光明与美好。
有火的地方,有人家,有烟火,更有我心中永久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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