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灶台都够不到的我,过年总是只能当看客的,唯有贴对联是能让我施展拳脚的。
爷爷从柜子里拿出崭新的对联,打开,平铺在地上,蹲下身,对我说:“三、四声的是上联,一、二声的是下联。来看看,先贴这个对不对?”我点点头,爷爷笑着拉起我的手,走到门外。于我,高耸的门檐定是碰不到的,但谁叫爷爷能举高高呢。我在红彤彤的对联背面一点点糊上胶,用小手把对联一点点贴实,爷爷的双臂总是那么结实那么平稳。楹联者,对仗之文学也。高大的爷爷和矮小的我,鲜艳的外门和热闹的内屋,何不更是一种对仗?
长大了,我开始学书法,刚开始时定是不乐意练习的,只在这一年一度的对联时刻,我才会分外激动。我咚咚咚的跑来抱起一大箱笔墨纸砚,又咚咚咚的跑到书桌上一点点把纸铺展,再俯下身看着墨汁一股股流进墨盘。我把笔用墨汁喂得饱饱的,仔细观察字帖上的一笔画。我坐的笔挺,右手紧抓着笔,入锋、行笔、收笔,我尽量做得连贯自然,想象着书法大家们写字时的行云流水,沉着平和。用完的练习纸堆了一小摞,开始换作对联纸写,自然更是不敢马虎丝毫。
此后便更得意了,自己将自己的大作贴上时也更加小心仔细。尽管刚开始,写的歪歪扭扭、粗细不均,但老人们看了总会和蔼的夸句“真厉害”。
自从我承包了所有的对联,姥姥便再也没有用过其他人写的对联。最近两年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也都是除夕才回去。去年回去时,我发现满楼竟只有姥姥家大门还白着。姥姥一直等着我的对联,一直盼着我们一家三口。一副对联,是姥姥始终如一的守候。
对联是载体,不仅是传统文化的载体,更是爱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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