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绰绰的人影揉碎了小镇持久的寂静,烟火气在随处可见的灯笼、小旗里酝酿。日光漫漫,爆竹炸响,好似初晨氤氲了几里长的锦簇,惊扰了栖息林间剔透的清露,铺张着返乡的讯息,还有随处可闻的“新年好”。
踏进久别重逢的小院,亲友们的笑颜映入眼帘。许久不见却毫无不生分,这就是血缘。一年多过去,小院的变化真是肉眼可见:过去的老旧青石屋现已翻新建起了一栋栋“乡村小别墅”,到处都彰显着时光划过的痕迹,那几条看似漫不经心的皱纹,已然悄悄然爬上了老人的脸庞。唯有那一棵梨树。它依旧是笔直的屹立在小院的正中央。天气很冷,空中飘着雪,就这样一片一片的落下来:有的径直落到地上,有的被树盛住,倒真有一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境。
外婆招呼我们进屋。一大家人围坐在圆桌前,真是取了团团圆圆之意。年夜饭琳琅满目,为筹备这一年一次的活动,大家真是煞费苦心。在饭桌上,我们品佳肴、谈理想。清脆的碰杯之音,既有对逝去的2021年的留恋,也有对全新一年的期许与展望。说到高兴处,每个人都是手舞足蹈,我的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今年,外公的退休金涨了不少,舅舅和舅妈的工作也是风生水起,堂姐更是学业有成。外公眉飞色舞道:“今年真是幸运的一年啊。”“那可不,连院里的梨树都长得格外好。”外婆说道。
很早以前,村里将各家院里的梨树视为一条维持生计的道路,每天都盼着梨树早日结果,好推到集市上去卖。但是从三十多年前小镇出现第一家工厂后,这种境况就发生了改变。那时,众家皆喜,都争着要去厂子里上班。渐渐地,种树、结果、纺织从谋生手段变成了消遣工具。傍晚,人们可执把扇,散着步,清风过耳,撷花赏景而醉弱其中,有趣的紧;也可沿街道踟蹰,带幼童散步、玩耍。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碰上好时候了!”外公喜笑颜开,“后来啊,这棵梨树结出来的果子我们再也不卖了。它开花,一大家子把桌子移到院子里,就在树下吃午饭、聊天,梨香漫布;它结果,我们饭后每人品尝一个,清火润喉,可真是好极了。”我望着梨树出了神。几十年来,它静默在小院中央,见证历史的变迁,看着人们的愁眉逐渐舒展为笑颜。如今,梨树不再背负生计与压力,只为人们带来诗与远方。
村野升起袅袅炊烟:晕染了人间妆面,打翻了柴米油盐,沾染了岁月的柔情蜜意。涓涓溪流,啾啾鸟鸣,实是城市里鲜有的景致;金黄麦浪,渔船几艘,倒也蕴含着一种别样的闲情。梨树下,我眼前似乎出现了小时候嬉笑玩闹的场景,提鼻一嗅,仍是梨花满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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