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迎来接春节的是一场罕见的大雪。
屋外,一棵干枯的梅树被飞雪折磨的无比憔悴,细如丝线的枝干被寒风吹的摇摆不定,还未曾展现出光芒的梅花在雨点的拍打下葬入泥土。在道中间,一群农民抡起锄头往地上砸去,使之张开了它的深渊大口。
彷徨之中,我和母亲留在武汉这个龙潭虎穴中。假期由原先的三十天变为三个月,而死难者却由原先的孤身一人到千万之众。家婆整日都在念叨今后日子如何是好,母亲也在电话机旁向阿姨们诉说着所遭受的劫难。我未曾想过这些,大抵是我还未意识到“新冠”二字之物有何所惧。
等到家中食物被消耗的所剩无几,家婆便开始日日夜夜地操心。家中农舍里原来近百的鸡转瞬之间化为十多只,连母鸡都因营养不良三天产不出蛋。餐桌上由原来的鸡鸭鱼肉到后面的青汤挂面,连零食也都削去了大半。家婆为解决吃饭问题,也开始求助于左邻右舍的熟人。
她走到座机旁,开始拨号。我和家里的人都团坐在家婆身边,静静地等待。每按下一个键,我们就仿佛多出来一份生的希望。在等待接听时,我们提心吊胆,每个人似憋气一般将嘴封牢。终于,那边接了通,可随即而来的却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是你吗?”突然,对面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是我,我想……”家婆欲答道。
“你听别人说了没,我们村出了个事儿。”
“都被隔离了,怎会有人来我家里告诉我。”
“是这样的,咱村里有个张家。一家有三个人,二老还有一大胖小子。那一家子,平日里并不喜欢屯粮,吃完才买。结果疫情来了,一家人家门被封,现在连东西都买不了”对面同情地说“连他们那个原先两百斤的儿子现在都瘦到一百四十多斤。你看现在的情况有多严峻。”说完,便又是一场寂静。
“对了,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家婆沉思了许久,手心一攥,将电话挂断。房间里面开始变得嘈杂,大人们自顾自的做事,却像个发泄会。有的在痛哭,有的在抱怨,有的在沉默。我又怎会晓得他们在说什么,也并不知道为何将我们拉去听电话,自顾自的去看书。
两年后,同是一个新年,我在杭州。
人们还未摆脱掉新冠,当年母亲拼命带我回到此地。而现在,它也将我们悬在刀鞘上。漆黑的夜里,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雪,将屋顶染成白色,而又将沥青的路面变成一片明镜,露出霓虹灯般绚丽缤纷的色彩。我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猛地发现,有几个柏树绿叶下若隐若现的白斑点。仔细一看,是一群人穿着防护服。他们将许多箱子样的东西提进小区里,一步一跺,显得十分费力。我不知晓里面所装的东西,便回房入睡了。过了几天,报纸送到家门。抬眼一看几个大字“社区物资发放”,便洞悉那晚的一切。
走出家门,漫步西湖边。路面没有丝毫的损坏,干净又平坦。在雨雪中,我举着伞悠悠往前,鼻腔中现出一股清淡的香味。在这天然的地图下,我走上一条小路,成群的梅树屹立于道旁。端庄的身躯显得高大,饱实的枝干显得健壮,枝头的花瓣在雨的拍打下更为顽强,燃烧着身上火红的希望,沁出成熟的酿香。
我抬着头,在雨水的敲打声中,久久的瞻仰这顽强、伟大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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