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寒伴,落了绿叶,折了枝头。花落池中,顺水逐流。我和父母亲坐车,两个小时,似梦,回了那记忆深处外婆桥。
江南正盛,一面是人家,一面是稻田,隔着流水,架起小桥。步上石阶,行至铁门前。春节将至,那对联换了新,高高悬挂门前,意为万象更新。
推开门,正是黄昏,青烟升起,厨房中冒起火星,拌着柴草呲呲作响,那是春节的前奏。灶前,沧桑的背影闪动,那是外婆吧!又一个严冬,浸染了她的发丝,外婆脸上的皱纹深了几分。脚步声响起,外婆转身,见了我,眼睛眯成了缝。她关了火,满是褶皱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几步来到我跟前。外婆拉起我的手,指尖传送着温度,她嘘寒问暖了好久,仰头看着我,嘴咧着说我又长高了不少。
踏进厨房,才见锅中滋滋冒油的红烧肉。和以前一样,秀色可餐,那是我最爱的菜。餐桌上,七八道菜满了桌,尽冒着热气。正中是红烧鲤鱼,寓意年年有余。一旁是花菜,寓意花开富贵。
春节,大家都爱喜庆,穿着也讲究,全身的红。屋里也有对联,上联为迎新春江山锦绣,下联是辞旧岁事泰辉煌,横批,春意盎然。饭点得是六点整,因为六吉利。动起筷来,外头也响起鞭炮,噼里啪啦连成一片,盖过了碗筷间碰撞的啪啪声。
用膳过后,定要到门外去,一览烟花盛宴。这时烟花依稀开始绽放,此起彼伏,那是一场浪漫且盛大的迎新宴会。绍兴有个风俗,会在年前做一些麦花,拿一些饺子皮,对折用剪刀剪,要细,要密,但不能断,这可是个技术活。剪好的饺子皮放在篮子里,把中间的须一层层叠起来,再放到锅中一炸,翻炒着,等麦花呲呲冒油,浮起来,膨起来,泛着金黄,不过一会儿就可以捞起来了。
到了晚上,乘着一轮皎月,搬一个板凳出去,一家人围一块儿,再拿一锅麦花来,摆在中间,塞入嘴中嚼,咸脆可口。乘着晚风,那丝丝凉意被家人间的其乐融融冲散。我们谈笑风生,一年中,就这么一次。
开年第一天,必须要喜庆,面上也要含笑。春江花月夜,江春入旧年。烟花划过天空在空中绚烂绽放,升是人间烟火,散作满河星。外婆家门前的小河映着天,整个夜被点亮。外公外婆的脸也亮了半边,脸上的皱纹深了,嘴中呼出了白气。此刻,春苏醒了,正是春节。
今夕是何年?是新年,窗外凉风瑟瑟,吹落了花,却又唤回了草,树。正是那“草树知春不久归”。来年开春,花会更盛。带到花开正风华,我们再相聚于此,品一碗凉茶,小叙那新年新气象。而此刻,外婆桥上年意正浓,似那海棠花落,不知从何时开始,又会在何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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