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红灯笼亮了，又灭了。如果没有疫情，这个春节会比春天里的四月更暖吧。
——题记
瘦弱的身躯勾着背，坐在门前的木椅上，嗒吧嗒吧地抽着烟。毛发凌乱的大黄狗，紧贴在他身旁，时不时摇着尾巴。日坠了，雪落了，等到山顶露出皎月般的银白，天也暗了。那双闪着昏暗灯光的红灯笼下的眼睛，望着村口的路。
除夕夜，村里家家户户点着灯，黑幕上镶满了星光和烟花，红灯笼高高挂着。“喂……”爷爷抽完了最后一根烟，听完电话里最后一句话，熄灭了门口的红灯笼，回到屋里，抖掉衣服上的薄雪：“走了，老伙计，他们不来喽！”
元旦那天，爸爸通过手机视频通话，让我跟爷爷奶奶问候一声。
“爷爷，您身体好吗？”
“好，好！我们等你回来过年啊！”爷爷把镜头转向奶奶。
“奶奶，你们那边冷吗？”
“哎！冷着呢！过年记得来！”奶奶笑着，脸上黔色的斑跟着皱纹起伏，不知发间又多了多少银丝。
“你奶奶每天半夜不睡，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可想你了呢。”爸爸转向窗户，望着家的方向。
除夕一早，奶奶在厨房里烧菜做饭，屋子里烟气缊。清晨的云蒸霞蔚，天边的橘黄，玉霙雰雰，粲星沉湎，映在爷爷深邃的眼眸中，望着村口。领居家的喧豗让这个两口子的家显得清冷。
“今年还能去嘉善看爷爷奶奶吗？”我托着下巴，想着端菜手抖的奶奶，总笑着不顾爸爸的阻止塞给我面包；想着拄着拐杖却要强的爷爷，总用命令的语气让哥哥带我去买零食。哎，两年没见了吧。“不能，疫情太严重了，去了还要核酸检测，隔离，说不定还上不了学。”爸爸的语气很严肃，眼里却流露着对家的牵挂，丝缕缠绕，伣如雾霭弥漫。
直到夕阳的晚霞开始与逐渐显露的星辰交替，爆竹烟花在这光华灿烂的夜里响起，村口开来的车，没有一辆停在爷爷家门口。
“喂，爸，今年因为疫情，就不来了，忘了跟您说……”
夤夜，门口的红灯笼也和其他人家的灯笼一样，在夜里挥散着光亮，却只亮了一会儿，和爷爷最后向村口望的那一眼，一起灭了。
多少颗回家的心，多少双张望的眼，多少位期盼团圆的老小，因为疫情而落空。年，很温暖，如果不是冰冷的病毒四处游走，也许这个春节，会比春天里的四月更暖吧。
餐桌上的饭菜凉了。万家灯火通明，唯这户人家只点了屋内一盏灯。寒夜的雪花映进窗户，凄寒。但那寒暄的电话像升了一团篝火，互相慰问着。电话的那头，一对老夫妇隔着屏幕看着长大的孙女；电话的这头，一位小女孩隔着屏幕看着变老的爷爷奶奶。
今年春节下雪了，很冷，但是那通电话，真的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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