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回外婆家早。
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一望无际的长路与连绵起伏的群山,然后星星点点的小房子点缀于其间。再走下去,就能看见山谷间平坦的地方有着或碧绿或土黄的田地。
刚回到老家没几天,外婆就带着我搬出了家中的供桌,把它摆在门前的空地上。年前要祭天地,祭神明,这是祖祖辈辈传下的规矩。
一大块煮好的肥得流油的猪肉,一盘中间戳上红点的发糕,几盘丰盛的菜肴,镀上闪亮金属然而内部却锈蚀得不成样子,一看就是上了年岁,经年累月堆积出甚至有些发白的红蜡块的金属烛台。这几样东西被连着供桌一起摆在门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码好。空地前放好了两筒“开门红”炮仗,还有两挂鞭炮。点好蜡烛,插上香,烟雾瞬间笼罩了这一片空地,烟雾缭绕的样子,有些像舞台特效。
在浓浓烟雾中,外婆点燃了一叠叠黄纸。火舌很快舔上了纸面,纸片的一个角很快被侵蚀,变为了黑色,然后渐渐发白,散为尘埃。漫天的白色尘埃乘着上升热气迎风飞舞,盘旋上升直到彻底消失在云雾中,寄托着人们善美的祝愿在风中起舞。
鞭炮放起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纷纷扬扬。供桌上的蜡烛也点了起来,蜡油从温和的火焰中缓缓滴下,起初是透明的,流淌一会儿之后便凝结成了淡淡的粉色,中间夹带几条黑的斑纹。这是蜡烛的内芯烧出的炭,一条条粉色的液滴贴在了蜡烛四周,使得蜡烛变胖了一圈。周围还插着部分燃尽的蜡烛,光杆上包着一层薄蜡,散发着缕缕青烟。一滴又一滴的蜡烛滴落在烛台上,叠在那不知叠了多少层的陈年老蜡之上,层层叠叠的像喀斯特地貌。
隔壁的邻居家也放起了鞭炮,烧起了黄纸,漫天的红色纸屑与白色,白色纸灰纷纷扬扬,整个村子浸润在柔和的雾里,与去年才造好的文化中心、水泥浇筑的桥、一栋栋新式的像城里的排屋别墅形成了奇妙反差。
村庄的外形也许会变,环境也许会变,村民的生活条件也在变,但人情与对未来的祝愿是不会变的,烟火之中的祝福代代传递,必将永远留在每位游子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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