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一条新消息送达,妈妈凑上去,打开一看,脸上笑意倏然消失,表情一下子被冰给封冻住了一般。“我们小区的馒头店出了一例新冠病例!”这句话如同晴空打出的一道霹雳,把我们喜滋滋的心,瞬间从年味里给震了回来。
“这么说……我们回不去喽?”爸爸停下收拾行李的手,“嗯。”弟弟撇下行李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我和表哥打不成雪仗了!”……“咱也是为杭州疫情防控出力嘛!”妈妈笑着宽慰我们几个,语气里却毫无之前的兴奋劲儿。
我坐下来,带着满满的失落感,目光疲倦的游弋窗外。几棵秃木连成一片,占据了楼角的大片空间,连往年早就该出现的腊梅也迟迟未冒芽。这灰突突的景象,凄凄,惨惨,切切,毫无年味可言。若是有人家能挂几个灯笼就好了,至少能给这般萧条平添一抹亮色。
似乎是应了我这心愿。短短两天,对面的几户居民,都吊上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爸爸也不知从哪里翻出几张崭新的窗花,“啪!”地贴上了玻璃窗,红彤彤的,赏心悦目,和不远处、窗檐下的大灯笼相得益彰,原来就地过年也不乏趣味呀!可是,离我们心心念念的年味……似乎还差点什么。
大年三十的这天,妈妈从早上就一头扎进了厨房,早早地开始准备。切青菜、挂藕片、调浆汁……筒骨炖着高汤,阵阵奶香扑鼻,引得蹲在一旁的我和弟弟心花怒放——要吃火锅喽!
“大家新年好!”爸爸一边向正在视频通话的亲朋好友喊话,一边抬手揭开火锅盖。一时间,肉香四溢,白气蒸腾,模糊了手机镜头里两眼放光的我。新奇吧?这是舅舅组织的“云”年夜饭。只见几家人一齐举着手机,吃着喷香的饭菜,聊着东南西北。
我埋头大嚼,听着手机里七大姑八大姨侃天侃地,好不热闹!妈妈们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柴米油盐,还有各家孩子:“小宝,你现在和姐姐谁高一点呀?”“我记得去年还是姐姐高两公分呢!”爸爸和舅舅们杯杯烧酒下肚,脸色绛红,乐淘淘的好似弥勒佛!我们讨论着过年后去谁家拜年,去谁家打麻将、斗地主;又争起谁做的腊肉最香,谁熏的鸭子最入味……姑姑执意要等我们一家回去后,请我们吃她的拿手菜——酱肘子、卤牛肉……
外婆照例要把大家问个遍,一会儿这个瘦了,一会儿那个黑了,最后总是把话落在“多吃点饭”这个朴素的叮嘱上。这是每年都有、年年不变的环节,以前,我总是当耳旁风,只顾胡乱点头。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年我格外珍惜外婆这几句琐碎。听见她心疼地说“多吃点肉”,盛宴的欢喜之余,更添一丝想念。
桌上的火锅发出“突突”的声音,氤氲的热气,焐热了屋内残余的冷气。虽然已是数九隆冬,我却只感觉到踏踏实实的暖和。视频里,一张张红润润的脸颊,都洋溢着笑意。一句句嘘寒问暖,一声声美好祝福,纵使远隔千里,也能让接收到它的亲友们的心,欢悦不已。这个特殊的春节,把我们一大家子,分散在好几张桌旁,可是却未拆开所有人之间的纽带,反而使之更紧密了。身在一起只是相聚,心在一起才是团圆,虽不久后就要再见,但在这一顿饭、一场闲谈中,却有许多的关怀归航了。这餐年夜饭,让我真正体会到“团圆”二字中,蕴含着多么浓,多么醇的爱。
疫情隔开了家人的距离,但阻隔不了亲昵。桌上的火锅将爽口的蔬食,与亲情混合在一起,你侬我侬地炖成一大锅美满。我对春节的温情回忆,也暖融融地定格在,2021年的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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