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爆竹迸裂,绽出赤红的梅,融进这饱和的翠色春风。
正月初一,曙色初露,零星的爆竹声将我唤醒,霞光掠过毛竹林,捎来祝福,洒在我的窗棂。挟着灶房的缕缕蒸汽,我们携上香,踏着竹林边的竹板踏,去看望曾祖父母。接连两天的蒙蒙细雨使得毛竹林里的空气异常沁人心脾,竹叶和沃土的清香钻入鼻腔,它们携来了新年的第一缕祝福。青石板被映上斑斑水迹,被枯藤与蕨环绕,似乎踏上便会有新生儿哭叫。阳光穿透竹叶,零星地落在脚边,映在眼中……这竹林里的一切都稀释在手中持的香弥漫的幻境中,也稀释在翠竹赤灯的新年里。
穿过毛竹林汹涌的翠色浪潮,青色的光闯过斑斑残叶,是由石垒成的曾祖父的墓。虽无红梅,这里却迸着生的火光。爸爸是最喜欢曾祖父的。他说,小时候呢,他和曾祖父一起到田里劳作、玩耍,曾祖父也最宠爱他。爸爸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并无感伤,而是真正地快乐地回忆着。也许,爸爸真的是去探望一位老人,向他倾诉,向他祝福。爸爸还是当年那个顽童,只是头顶落下几篇雪花,曾祖父还是当年那个老人,只是再也不能陪孙儿长大。曾祖父坟前的香火,化作祝福,代替曾祖父陪着爸爸成长、衰老,待到鹤归华表,待到这火光逝尽。
在斑斑暖阳下,在曾祖父的墓前,爷爷让我们双手捧着香,向祖先祈福。我凝望着白烟缕缕,猛然回想起儿时在外公外婆家的旧书柜中读到的故事。在战争时期的一位老人,有一位天使从小守护着他,保他大难不死,老人在医院中去世,天使从此开始保护老人的孙子。也许,我的曾祖父母也有自己的天使吧,只不过他们现在守护的是我们罢了。
我们顺着石板路回到小宅,我翻遍整个阁楼,都没有找到关于曾祖父母的任何照片或者物件。只是,在阁楼一角的碎相片框的玻璃片下,我在爷爷的怀里傻笑。
每一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儿得有一个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到草长莺飞,我定会带你细数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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