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大概一算,我确实好久没回老家了。
于是,带上这台陪伴多年的胶卷相机,我踏上了春节归家的火车。
窗外的光影交织地掠过,我的心也乘着窗外的风飘远……我专心地欣赏玻璃窗中播放的“电影胶卷”,企望辨识出一丝脑海中弥留的家乡的滋味来。火车从茂密的树林中飞驰而过,眼前的斑驳阴影转瞬即逝,耀眼的阳光刹那从窗外涌入。湛蓝的天空下几朵白云悠闲飘荡,巍峨屹立的群山起起伏伏,广袤的田野里农家孩子们嬉戏玩耍,铁路旁的小池泛着粼粼波光……一路的美景,让我对家乡多了陌生感,但同时更添一丝激动和期待,像是鸟雀归巢一般,质朴且令人心安。
可我的心隐隐作痛,脑海里“家”的模样似乎早已模糊了,儿时的伙伴是否还可以畅谈如昔,家乡的长辈是否依旧矍铄健朗,记忆中的家乡就像是缺了一块角的拼图,终究是我远离了这一切,一种由距离而产生的隔阂蔓延开来。
我举起车票,拿起胶卷相机,对着家乡的美丽画卷拍下一张照,取名《归来》。
不知从哪里游来一丝淡淡的海鲜气味,脑海中有关这种味道的记忆好似气泡一般从各个细胞里四起窜出。那时爷爷常带着我们去海边兜转,在市场中的鱼蟹之间穿梭,用方言大声地讨价还价,一声声饱含感情的音符,飘浮在腥味的海风中。海风拂起爷爷额前的银丝,额间的皱纹里漾出一丝幸福。一旁的爸爸也不似平日的严肃形象,大笑着和家乡人们愉快畅谈……广播声响起,归家的旅客们纷纷起身,拥挤却有序的人潮,让我看到了家乡焕然一新的面貌。我感觉有一颗在心底埋藏多时的种子遇见了阳光。
人头攒动,归鸟们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我的脚扎扎实实地落在了家乡的土地上,心中的种子终于得到了安歇。
我迎着阳光,在火车站口,对着充满温情和素养的乡人拍下照片,取名《寻味》。
奔向家的方向,喜庆的灯笼高挂道路两旁。眼前便是我朝思暮想的家乡,但没有一丝“青春做伴好还乡”的激动,竟隐隐有一番忐忑在心中徘徊。亲切的、朦胧的,一时间交织纠缠,难以分辨。我更像是手足无措的宾客,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绕着,被音调婉转的方言萦绕着。且说是家乡话,其实于我这个不会方言的人而言,它无异于任何一种外语。不过虽乍一听不知其意,可细细品味,却是一番道不出的亲切。
回到了这个寄居着无数思念与回忆的家乡,记忆一点点由模糊到清晰,而后又清晰到模糊。逼仄的十字路口已无比敞亮,混沌的空气已清明澄澈,几盏昏黄的灯早已万家灯火,不变的是那条归家之路的温暖,和老远就能听到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我畅想未来,透过大红灯笼,给幸福围坐的家人们拍下了照片,取名《团圆》。
我在期待中冲洗出快门留下的瞬间,而我竟没有因为照片的不完美而懊悔,因为伴我回家的这一张张照片记录了家乡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勤劳致富的巨变,更传递着一个游子对“家乡”过上美好生活的祝福。
一份胶卷有存放的期限,但家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来愈美,生机蓬勃。感谢春节,感谢这趟归乡的列车,感谢胶卷相机,让家和游子,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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