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鞭炮声噼噼啪啪，又到除夕。昌看着挤满一大桌的家人：孙子、孙女一双双水灵灵的大眼，儿女们各个都成家了，心中满满的喜悦。当他的目光把停在荣那脸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时，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离别
昌在八个兄妹中排行老三，荣排行老四。在那贫穷的年代里，认识几个字的老母亲希望祖国能繁荣昌盛，就给他们取了此名。
那年除夕，昌在河边钓了几条鲫鱼，顺便拔了自家田里几颗菜，这顿年夜饭算是“年年有鱼”了。回到家，他看到母亲弯着腰，把一大个包裹扎扎实实地绑起来。“包裹里装了什么？”昌问。母亲把一只手搭在包裹上，酝酿了很久才开口对昌说：“唉，昌，弟弟要到别人家去住了。廖叔说你比荣大，荣才四岁，很多事情还不懂，就让他认廖叔做爸爸吧！”
昌看着荣在玩桶里的鲫鱼，鲫鱼溅起水花，荣高兴极了！往日看到弟弟笑，自己也会跟着笑，可是这次他泣不成声。
拿云
立春那天，荣被廖叔带到山里，换回了两筐番薯。之后每年春节，母亲都会带着昌上山看荣。
荣的生活稳定后，母亲让已经十多岁的昌去读书，不料没上几年就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学校都停课了。他就跟着邻居去卖海鲜。要卖上最新鲜的海鲜，就得起个大早到码头去抢。所以昌每天总是第一个来到海边，望着没有尽头的大海，思念着他的弟弟。渔船未到，趁着太阳还在打鼾，月亮还将入眠之际，他拿出兜里的那本发黄的《数理化大全》看起来。每当渔船的鸣笛声和着滚滚的浪花流进他的双耳时，就知道今天又是大收获了。他快速地从渔船上挑出最肥最鲜的虾蟹，他已经练就了一手好功夫。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为让他能接受教育，而荣只能陷入无尽的等待。荣等待的是机遇，是呼唤，是希望；也等待着远在山外的哥哥能够“少年拿云”，踏风归来。
家书
又一年除夕，昌收到大哥的一封信。大哥很早就参军了，但一直在他乡。他在信中写到：不管现在多么困难，一定要多学习，多读书，这也是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唯一希望。
既翕
不久高考恢复，昌考进了师范。毕业后，他顺利地在镇上中学当了一名教师。昌有了这份稳定的工作后，第一时间就是想把弟弟从山里接出来。这时，荣也已成家了，有了两个孩子。但荣目不识丁，两个孩子也到了要上学的年龄。大山交通不方便。昌提议把荣的一家人都接到镇上来一起住。荣不同意，他说要报养父养母的恩情。昌说：“廖叔一起下山，镇上现在条件比山里好。”
一家人搬到镇上后，昌开始教荣识字说普通话。知识改变命运。荣认识了几个字，会说几句普通话后就去外省学习修理机器，掌握了一门好手艺。
和乐
如今，昌和荣都已经过到花甲之年，孩子们也都成家立业。这样的日子让昌十分知足，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忆，喜欢给孩子们讲过去的故事。他挑起最胖的螃蟹给最小的孙子，给荣倒上一杯热好的黄酒。昌与荣举杯相碰，两人一饮而尽。温酒入肚，印出一份厚重的兄弟情。
昌，就是我的外公。
我沉浸在他的兄弟之情中，4岁的弟弟拿出绘本《除夕》叫醒了我，让我给他讲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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