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嚯!
新年前夕,竟下起了大雪。这雪,似乎是从遥远而充满诗意的东晋飘过来的,是从那谢令姜的音韵里飘过来的,纷纷扬扬,把天地奏成了一首纯白的散文诗。那雪上的脚印,踏出了一个个响亮的惊叹号,而马路上的道道车辙则成了春的破折号,延续着舒缓的咏叹调。
走出院子的大门,听着脚下的雪被踩出松软的乐音,我的心也松软了。可走了许久,却没有听见那些熟悉的声音——亲友热情的招呼、邻家令人却步的犬吠、孩童清甜的欢笑……一转头:噢!又忘了。他们都搬进了新农村,整个老村子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户人家。没有了他们,过年的感觉,似乎淡了不少。我望着被大雪覆盖着的本不存在的田野,苦笑一阵,低头踢起雪,心中生出一丝寂寞与惆怅。
我一直不喜欢新农村:新农村有什么好的?钢筋水泥搭起的整齐的房屋,只会让邻里之间的距离变远,像在城市一样,失了淳朴和谐的烟火气。
好巧不巧。傍晚,一位住在新农村的亲戚便打来电话,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坐上车,几分钟就到了。然而,这里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火红的灯笼,喜庆的音乐响彻云霄,孩子们有的在婴儿车里笑,有的在怀里闹。老人、儿童、狗、牛,平整的水泥路,还有热闹的文娱节目。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手里也瞬间被塞满了各种鸡、鸭、牛肉以及大家自己制作的美食。这里,似乎与老村子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的热闹。我笑了,下午的不悦一扫而空,对新农村的偏见也不复存在。
除夕,露台,我和哥哥眺望着一望无垠的白色,无言。没有了房屋的遮挡,远方的山林展现在眼前,好似一幅油画。不知何时,哥哥已经悄悄地站在了我的身后,微微地笑着,一掌雪白,扬在了我的脸上。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却在一旁嗤笑。我倒并不嗔怒,轻易地原谅了这个淘气的新年祝福——没想到哥哥还这么幼稚呢。此刻,一丝冰凉化进嘴角。咦?噢!那是雪。
我一舔嘴角,尝到了雪的味道。
雪是什么味道?如果用物理学家话说,那是固态到液态的零度体验;生物学家则会说,那是味蕾接触低温时的短暂收缩带来的奇妙感受;而今天我要当一回诗人,说一说雪的诗味。诗味?这又让我搜索枯肠起来……忽然,脑海里闪现一句东坡居士的“人间至味是清欢”,对,不错的,这就是雪的味道。可,这清欢从何而来呢?来自雪的一片冰凉,抑或一丝纯粹?是,但又似乎不是。我想了想,渐渐有了答案。这样的清欢难道不是只有在和平繁荣的天空里才能酝酿吗?满载和谐,绝无悲凉。这份宁静里背后的是阖家团圆的幸福,是国泰民安的祥和,是春意盎然的希望。
拉着哥哥,我们一起用手指在雪地上书写了一行祝福语,那是镌刻进纯白的心意,是送给自己新年的小确幸。等太阳出来,这份祝福就会化进时光的韵律里;“瑞雪兆丰年”,等太阳出来,田野里的雪也会化去,化成蓬勃的生机,化成更美好的生活。
再次眺望远方,我的心明朗起来。原来,这雪呀,才不是从谢道韫的吟咏里飘出来的呢!它那样绒软,那样温柔,那样包容,是中华大地的复兴曲,是民族精神的赞美诗。我们在老村里守护这片土地,他们在新农村迎接进步的生活。传承与发展,在这漫天飞雪中融合。
打开窗吧,也许你的窗外也和我的一样,纷扬着一幅盛世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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