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节。
湛清的空中，归雁的飞声早已淡去，唯有几只麻雀叽叽啾啾的嬉闹，划破了沉寂。城外郊边，村坊屋顶上的烟囱已在嘟嘟地吐露着心声，团团烟雾迈向四方，眺望着，呼唤远方的人儿。
屋内，新沏的茶冒着热气，晶莹剔透的橙黄淌进瓷质茶杯里，放在桌上，透映出后边一袋袋刚买的瓜子、花生。不知谁家的小猫来串门，咪呜咪呜地咕哝着，毫不客气地端坐在沙发旁舐着爪子，气定神闲，仿佛自己也是受邀的客人之一。
约莫十一二点钟光景，汽车驶过的声响惊起路边小憩的麻雀，客人们红光满面，拎着大包小包拜年的礼品踏进屋内。
“哎呀，来啦，快坐吧！刚泡的茶，慢点喝哈！”
于是乎，本来忙碌的屋内变得更加热闹了。电视声，聊天声，笑声，孩子的闹声，茶壶里热水的咕噜声，碗筷放在桌上清亮的响声，汽水拧开溢出的气泡声……混合在一起，如同色彩亮丽的一副画。
“饭好喽——来吃吧！”
“来咯！”
满桌的佳肴，肉香、菜香附在腾起的热气上，弥漫在餐厅的每个角落，从门隙里悠悠地飘出。杯里晃动的酒，喝的让人直冒汗，说笑的嗓门也提高了不少。在场的每个人都染上了欢愉的神色，只是——
有个空位，该来的人没来。
“嗨呀，听说隔壁村那个王大伯的儿子逛个商场成了次密接，被隔离在杭州了。”
“这疫情真是反反复复，弄得人出门都不安心。”
“是咯，我们阿宝也还在隔离。等会儿打个微信视频给他。”
“哎，不说啦，杭州那边管控做的还好的嘞，估计再过个几天就好啦。来，继续吃！”
酒足饭饱之后，又是一阵谈天说笑。女主人蹙着眉，拿起手机，点开了她儿子的微信。
视频电话接通，屏幕对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背景是酒店的房间。
“妈，什么事儿？”
“吃饭了吗？啥时候能回来啊？”
“吃了。今天才隔离第四天……还要好久呢。你想我啦？”
“臭小子，谁叫你在外边乱晃！家都回不来！”
“那也没办法……哎，反正我再过几天就回来了，这边隔离的服务也蛮好的，工作人员还给我们送新年福袋呢！你看…”
“好了不说了，工作人员来给我做核酸了，拜拜！”
“嗯，在那边好好的嗷！多喝水，别熬夜，听到没！”
“是，是，我知道啦。”
客人家的小孩在沙发上蹦蹦跳跳，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雪！”孩子的惊呼引来了大人们的注意，大家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湛蓝的空不知何时抹上一层浅灰，雪籽纷纷扬扬地落下，落下，又被风吹起，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寒意，反而像是早春时节的清冷。“莫若柳絮因风起。”
女主人的手机一震，是儿子给她发的消息：妈，杭州竟然下雪了，你们那儿有吗？
她拍了张雪景发过去，并回道：我们看的是同一场雪哦！
同一场雪，同一个时空，不论相隔多远，在这个迫不得已分离的春节，人们的心，依旧团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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