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趁着春节,回到了老家丽水。老家的宅子旁有一个小潭。小谭总是透着青色的光,几块大石头在它旁边铺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你爸还是个小子的时候,很喜欢在这游泳,”爷爷很乐意和我分享以前的故事。“他还游过冬游呢。我记得有一年过年,我们没给你爸爸买新衣服,他看到别人的新衣服新布鞋,羡慕得很,就跟我们闹啊。我和你奶奶才不不会惯着他,就让他哭。谁知道他这倔脾气,竟直接往这水里跳,大冬天的可冷得不像话啊,我们拧不过他,便只得拿出点毛票,走路去镇上买新衣服。那时你可爸天天盼着过年,因为过年能吃糖,吃颗橙皮糖,就能开心好一会。”
就这样,我爸和这潭水接下了不解之缘,而这位村头老人,便也一直守着我爸长大。后来,源头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孩子们都去外面读书,大人们都去外面打工,只剩下几位孤寡老人坐在村口一直在盼望着什么。而这小潭,送走了那位很缘分的少年——这少年后来成为了村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离开了村子去更大的城市奋斗了。
大年初一,我重走父亲走过的路,我便也爱上了这没有任何喧嚣的世界,雨水打在对面的屋瓦上,它淋了一整个村子的宁静,微风携带着山的味道,薄雾是从天边传来的……
我曾不喜欢回老家过年,不喜欢这循环往复的山路,不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不懂爸爸口中的年要回家过。“因为这里才是我长大的地方。是我的根,我们家的根。”爸爸眼里含着泪水,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里没有鞭炮声地席卷,也没有红红火火的年味。而且很多人和事都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但唯一不变的,是这潭水,这村庄,这片山……
我也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流逝,万物的更替,一代又一代的叶家人生活在这村子里。每个人的根都在这里。爸爸静静地凝视着这村子,就好像在重走他的童年——那年的春节,放着鞭炮,游着泳,穿着买来的新衣服新布鞋,吃着那一年到头都吃不到的橙皮糖,笑着迎来了新年。
而我的春节,好像也跟随了爸爸回到过去,回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和他一起体会着山里孩子所历经的酸甜苦辣。而今年的春节却不再有彻夜响着的鞭炮声,我也不是那吃了橙皮糖就能开心的孩子。
不知再过几个春节,父母也将老去,这老家源头,也会失掉那最后一点的烟火气。爸爸轻拍我肩:“现在我们的生活都好了起来,国家也实现了脱贫,共同富裕了,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忘了本。这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啊!”这好像是一种寄托,让我守住这片山,守住这片绿色。家乡,总是我们心头的牵挂。而春节,我们唯一能回去看看的时间,感受着印刻在山里人祖祖辈辈心里的那个根,像村口的百年大树的根一样,深深扎进这片土地。
我看着远方,又飘起了炊烟,我知道这烟火气是不会散的——每年春节我们都会回来,除除院里的杂草,重新贴上春联,生起火,让烟火伴长明。
画图恰似归家梦,千里河山寸取长。故乡是我们心中永恒不变的坐标,那里有我们爱的一切。而几百公里的旅途,才是春节的意义。我的春节,像是一首歌,它的开始是游子日夜的思念,结尾是零点钟声的响起。
但曲终人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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