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的二次反弹，让回家过年再一次变得扑朔迷茫。所幸我们家顺利地回来了。
驶过大街，放眼望去，竟是冷清的，街边零星散着红灯笼，也都是老旧得黯淡失神。偶尔几位行人戴着口罩，提着大包小包地走过，方使人察觉，年已经到了。
和家人无意间聊起，忽然发觉，不知不觉中，疫情已经“陪伴”我们三年了，从几年前春节的措手不及，心惊胆颤，到如今不再那么慌张，只不过它的确在我们身体力行中刻下了来过的印迹。
还好，我们平安到家了。
望着熟离的红门，望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不止的身影，望着她听见人来便赶忙开门相迎的姿态，一路的风尘化作春水流入心尖。家，一直都在，未曾改变。
刚一进门，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端坐着嗑瓜子，他见我们进来，撑腿起身，拂拂裤上的灰，笑着迎我们去院里。他还是那副自豪的样子，向我们指着茁壮成长的树苗，又重复了几年前种树时的那句话：“等你们大了，就能摘果子喽！”我们也都跟着笑。
乡下的夜很快就来到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家中的灯还是那么温暖透亮。我们围在圆桌旁，奶奶不肯停歇的烧着菜，叔叔伯伯大声吆喝劝着酒，小孩嬉戏打闹，餐厅里迷漫着快活的气息。等到敬酒的环节，几个伯伯要给爷爷满上，他却忽然把手举起推开了酒杯，大家哄堂大笑，都说爷爷老了。爷爷也不恼，摆摆手，只是和着：“老了，老了。”
一周前，杭州的第一场大雪，雨雪夹杂着带来爷爷住院的噩耗。爸爸连夜赶往医院，神色里只剩下紧张，我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态。
在医院养了四五日后，爷爷一边安慰我们，一边出了院又走回田垄制备年货去了。但明显的，他小心起来，和他逐渐弯曲的身子一样。
屋外传来邻居燃放烟花的巨响，屋内热腾腾地依旧快活。
跨年的钟声如期而至，爷爷奶奶也没忘了递给我们红包，本以为长大后就要失去的福利又被推迟一年撤去。
酒足饭饱、心满意足，一行人回到房间就要睡下，我却难以入眠。远处隐约的鞭炮就像心跳般起伏，渐渐地没入黑夜。
年，本没有意义，却被赋予了意义。团圆的路上，会有无限变化的情形。会有灾害的阻挠，也会有科技带来的便利。我们会长大，长辈会老去。但无论如何，是家告诉了我们年的意义。
临别之际，我下车去与守在门口的爷爷奶奶拥抱。平日里以为的矫气，如今，却变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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