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怕别人问我“你是哪里人啊”,说我是余杭人吧,但我是他们眼中的“外国佬”,我的父母都是甘肃人;说我是甘肃人吧,我出生在余杭,一年里也就只有过年才回甘肃。所以,每每这个时候,我内心无比茫然:我到底算是哪里人?
今年寒假,原本计划回甘肃过年,提前一周父母就开始准备要带的衣物、食品、礼物,忙忙碌碌的。特别是妈妈,一遍遍核对要带的东西,还不停地往行李箱里塞东西,整整装满了两个行李箱和一个旅行包。爸爸也是,提前将家里的植物都安顿好,就给我的叔叔婶婶打电话问候了。爸爸还问我,过年是先到奶奶那儿去,还是外婆那儿?我表示无所谓。事实上,我对回家过年根本提不起半点兴奋感。
“1月25日,我市滨江区一人核酸检测阳性。”
“1月28日,我市新增本土病历18例。政府倡导就地过年,减少流通。”
“唉!怎么办?回不回去?”关上电视机,爸爸一脸焦虑,“都一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爸妈好不好。”
“是呀?都快过年了,这叫个什么事呀!要不再看看形势?”妈妈望着客厅一角的年货深深地叹了口气。
日历就在父母一遍遍的叹气声中又翻过了一页又一页。最终,我的爸妈决定响应政府号召,留杭过年。但,在小区物业上班的妈妈似乎比平时更忙了,经常是快半夜才回来。
“我有件事和你们商量一下。”年夜饭吃到一半,妈妈突然放下筷子,一脸抱歉的样子,“因为疫情,我们单位需要人加班,我报名了。”
“没事。你去好了。如果小区需要志愿者,我也可以去!”爸爸笑眯眯地望着妈妈,一旁的我不停地点头。
“真的吗?我们小区还真需要志愿者,李大伯感冒了,小区门口需要一个志愿者提醒进来的人戴口罩,扫码。那说好了,明天你去。”
“妈妈,我去。我也想当志愿者。正好学校提倡我们参加社会实践活动。”我急忙举手。
“可以!”
次日清晨,天空并没有因为春节而绽放笑容,反而飘着丝丝细雨。街道上也一扫往日的车水马龙,只是偶尔有几个外出购物的人匆匆忙忙地出去,又匆匆忙忙地回来。我穿着志愿者的红背心,站在小区门口提醒进来的人戴口罩,扫码。
“这个小伢儿冒能干哦!”路过的阿姨投来赞叹的目光。我难为情地低下头,心中却涌起一阵暖流。
“怎个回事哦?怎么就打不开了?哎呀,怎么弄呀?”一个老太太紧紧地皱着眉,不停地嘟囔着,原本满是皱纹的脸更是沟壑横生。
“奶奶,怎么了?要我帮忙吗?”我走上前。
“哎呦,好哦,好哦,麻烦小姑娘侬帮我看看,我的健康码怎么打不开了!”老奶奶如释重负,把手机递给了我。
原来是奶奶不小心把自动数据关了。我告诉奶奶该如何操作,打开了健康码。
“小姑娘,谢谢侬!较乖(真是)厉害,噶小年纪就做志愿者,了服起(了不起)。辛苦。那——苹果呆个契契(拿个吃吃)。”老太太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个红通通的苹果,一把塞我手里。
“奶奶,不用!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甭谢!”我连忙把苹果推回去,也学着奶奶的口音。
“哎呦。余杭挨话(余杭话)讲得冒好,侬是余杭人啊!小姑娘,真谢谢侬啦,明朝会!”奶奶甩甩手,消失在了拐角处。
“你是余杭人啊!”细雨中,奶奶话一直回荡在脑海。哪里人,不一定是看你的出生地,也不一定取决于户籍所在地,它取决你内心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正如苏轼所言,“吾心安处是吾乡”。我似乎第一次真正读懂了中国人“落叶归根”这个词。根是什么?是中国人一辈子苦苦追寻的精神家园。是孔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碾转于各诸侯国的大门所追寻的“道”;是陶渊明幽居南山“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的悠然;是毛泽东面对爱子牺牲,“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的“大我”……疫情,很多人就地过年,很多人舍弃小家。
这个春节,虽清冷,却不乏温暖。也是在这个春节,我找到了我自己,我会告诉所有人,我是甘肃人,也是余杭人,更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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