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妈妈照例给我们炒五色年糕。
这年糕,一入口就深深地抓住了我的味蕾。它不似普通年糕那般硬,那般韧。它柔中有力,我的齿尖一碰,就知道是阿公手做的。这熟悉的味道,是年的味道。
我开始想阿公了——
阿公七十多了,在乡村里生活了一辈子。他不愿意进城,原因仅仅是放不下土地。他说:“世界上最宝贵的是泥土,种什么长什么,从来不会辜负勤劳的人。”直到现在,他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田里的作物。阿公的年糕就是取自这田里谷物的精髓。紫色的年糕是紫薯和稻米做成的,米黄色的年糕则是玉米和稻米做出来的,白色的是用糯米和粳米配比而成的。秋天,阿公把谷物收割回家,特地留起一部分,等待冬季来临制作年糕用。临近冬至,阿公准备原料,浸泡稻米。阿公要挑出谷物中的杂质,去除玉米粒的外衣,每四个小时换水一次……我我仿佛看到寒冷的夜,冰冷的水,阿公凑着昏暗的灯光,弯曲着背,细细地做着这些重复的动作,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妈妈说;“阿公的年糕,一吃就知道不是机器做的。”阿公不愿意去年糕加工厂,他愿意用传统的方式制作年糕——手杵年糕。
原材料烧熟后,按比例放在一个大石臼里。阿公用一根巨大的杵去锤打。阿公累了,然后其他壮劳力们围在一起,轮流上阵,得好半天,才把年糕杵好。这时候,还是一团粉,得把它放在平整的板上,整理成平整的样子,用刀把它整齐地切下来。妈妈说,好怀念那时候,站在石臼边,流着口水等阿公和舅舅们打年糕。
随着阿公年龄增长,力气变小了,杵不动年糕了,家里人说买多方便。但阿公生气了,说:“人哪,不能忘本。”他坚持传统,坚决用自家制作的年糕祭祖。
我仿佛看到了冬日暖阳下,一个大石臼旁,舅公们在使劲挥着大木棍杵年糕,而头发雪白,满脸皱纹的阿公喝着热茶,笑眯眯地指挥着……
杵年糕的人在变,年糕的味道一直不变。阿公的五色年糕里,是年的味道,是传统的味道,就祝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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