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的日子总是忙碌不休。除夕的早晨,业主群里转发了一条夜晚可自由集中燃放烟花的信息,我这才从恍惚中醒过神来——要过年了。先前略觉麻木的心脏怦怦跳动起来。
空荡的街头,肆意张扬的风声替代了往日喧嚣的人声、车声。我打上一辆车,去买心心念念的烟火。车里的音响播放着“恭喜发财”一类的歌,司机约摸五十岁光景,后脑勺上有几缕斑白得明显的鬓发。“姑娘大过年的,咋一个人出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家里人都忙活着呢。”我随了他的北方口音,“您过年还在外面开车啊?”
他通红圆实的小手指点了点方向盘,许是没想到我会大起胆子来问。“这不是疫情回不了老家,响应倡导留杭过年嘛,再开个两三趟也好回家啦。”
见我有兴致,他眉飞色舞地讲了许多从外地来到这里开车的轶事。生活的充实和快乐,充盈在那张红扑扑的脸庞。停车等红绿灯的间隙,他鼓起两个腮帮子往手心里哈气,我仿佛看到了每一个普通人生活的真实和可爱。
“开车门小心啊!”他嘱咐道。
这年,有了陌生人间纯朴的人情味,便添了几分烟火气。
夜晚终来临。一朵金色的烟花绽放,划破深蓝的天空。一位头戴绒帽、裹着大衣的保安,从袖子里挤出几根通红的手指来托着相机。他的对面是笑得灿烂的一大家子,有掉了门牙的孩童,有壮实精神的青年,也有年过花甲的老人。我疾疾停下脚步,等待他们拍完这张全家福。“三、二、一。”保安嘴里呼出的白气悠悠上升,明亮的烟火也作了背景板。照完相,其中一个行动缓慢的佝偻老人把一小盒烟花塞到保安的手里。他推却了三番,老人却执意坚持。
“你们过年还要站岗,太辛苦咧。”老人笑得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保安腼腆地露出一口白牙,接过盒子。
这年,有了互相关怀的邻里情,便添了几分烟火气。
我掏出打火机,一燃着,火花带着“滋滋”声舒展柔软的肢体,尽情舞蹈。一旁两个闹得厉害的孩子突然静了下来,我忍不住抬眼去看:年长一些的姐姐蹲在鞭炮边,炯炯目光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弟弟。弟弟攥着点燃的烟花棒缓缓靠近火线。好几次快要碰到线头,他又胆颤地缩回了试探的手。姐姐急不可耐地凑近,握住他玛瑙般大小的拳头,两只小手笨拙地贴在一起,慢慢前移。姐姐的嘴微微张着成了“O”形,弟弟咬紧牙关,我也不由地跟着屏吸凝神。线头倏的冒出火苗,两个人一溜烟地跳起,晃眼就跑到了几米外。
这年,有了最质朴而最珍贵的亲情,便添了几分烟火气。
真诚的交流与关心,可以来自血浓于水的亲人,可以来自每日照面的邻人,也可以来自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止止在这个除夕,我们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这些纯粹而美好的情感都在“润物细无声”地生长、滋养。所有留杭过年的人,亦或是所有这座城市里生活的人,从来不是孤立的个体。因为我们在同步地生活和奋斗,因为我们都是人间平实的烟火气的一部分。
“新年快乐!”我转身把手中的烟花棒递给母亲。
“新年快乐,宝贝。”
漫天华彩的烟火绚烂夺目,车水马龙的烟火气温暖人心。我的这个年,我们的这一年,是烟火里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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