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我心中默默地念着。“铛——”雄浑的钟声敲响,随即绽放开点点繁星般的烟花,天花乱坠般落下,洒入人间。在一片闪光灯与欢呼声的交织中,我的目光顺钱塘江望向远方:“2022,你好!”
记得,曾经,新年的钟声并不是从广播中传出,烟花也并不是沿江的建筑织成的银屏上的幻影。那时候,没有耀眼的闪光灯,也没有无边无涯的人海。我只记得,一小撮人立在小镇广场的钟下,穿着红色的衣裳,提着火红的灯笼,仰望着星空。我还记得,红色、白色、绿色的几朵烟花,在天空绽放,又纷纷飘落,却又无“坠素翻红各自伤”的感伤。那时的除夕夜,并不如此时的绚丽,却更持久地,在我那时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美好记忆。
我记得,呼啸的寒风,纷纷扬扬的雪花。忽而,在一片火红与喧嚷之中,在灯笼中摇曳的火光照耀下,那歪歪斜斜而又瘦小的影子的主人——我,丝毫感受不到寒冷。小手虽微微颤抖着,但那不是由于寒冷,而是逐渐在心底堆积的兴奋。待到“爆竹声中一岁除”,钟声敲响,爆竹绽放,心底的兴奋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泄出:“爸爸,妈妈,摔炮,我要摔炮!”于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两盒红红的摔炮,像对待宝贝一般小心地拆开包装,将蝌蚪般的摔炮倒入掌心。倘是不小心落在了地上,便缓缓地蹲下去,一颗一颗捡起,翻来覆去数个几遍,揣在口袋里,手还紧紧的捏着,生怕它掉落而丢失不见了。
于是,回家时,劈里啪啦地响个一路。到家,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睡梦中,依旧是火红的灯笼和噼啪作响的鞭炮。
初一早上,迷迷糊糊爬起来,看床头堆着的一大沓红包,顿时睡意全无。初一早晨照例是要吃羹的,黏黏稠稠,热气腾腾,一大砂锅摆在桌上。我却无心细品它的美味,狼吞虎咽地喝下一大碗,顾不得嘴角烫得生疼,拉上哥哥姐姐们:“去镇上吧,我要去镇上。”于是哥哥姐姐们在前面有说有笑地走着,我跑跑跳跳地紧跟在后面:“等一等,等一等!”
小镇广场上已连夜支起了一个戏台,广场上四处铺上了红毯。台下挤满了人:有像我一样四五岁的小孩子,有与哥哥姐姐年纪相仿的大孩子,有长着雪白头发和一大撮胡子的老孩子,甚至还有依旧躺在手推车里的小小孩子。“看,来了,来了!”不同年纪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声。从舞台后,转出了四五个颜色各异的马头,紧接着,人和马尾也转了出来。
踮着脚尖,我只能依稀看到跳竹马的一小部分。台上的表演者来回晃动着马头,从舞台的一边跳到了另一边,又折返回来,一手举着约摸两尺长的马鞭,另一只手向台下扔下无数金银锭子。我伸手,一把抓住一个台上飞来的“金锭”,紧紧地攥住,悄悄地张开手,却发现只剩下一团金色的纸箔,这才恍然醒悟,金银锭也都是纸糊的。
我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那团纸箔在我身旁,闪耀着太阳的光芒。偶然在口袋中,摸出一个昨晚未放的摔炮。一声响,一道光亮……
我坐在岸边的石凳上,滚滚的钱塘江在我身旁,映衬着月亮的辉光。偶然在脑海中,捕捉到一个尘封数年的回忆。静谧无声,引人遐想。
过去的我,展望着未来;
今日的我,回望着过去。
月是故乡明,年是故乡红。
本文地址:忆那故乡的“红年”http://www.3399wenxue.comhttp://www.3399wenxue.com/a/116847.html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