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时的车程让人腰酸背痛身心俱疲,高架上车尾灯排成了一条红色的长龙,大巴里满脸疲惫却带着笑意的人打着电话,一遍又一遍说着“就快到啦,等我回来。”
下了高架,车子钻进万家灯火通明的村庄,钻进大山脚下的小巷,道路两旁,新房代替了往日的旧门窗,窗子里,人们笑颜相望。当车速减缓,我只顾着挺起了背,头靠在车窗玻璃眺望,还是那个身影,站在村口的寒风里盼望,她被车前灯照亮,像往年一样。外婆看到车子开来,马上挂起了笑脸,高兴地朝我们挥手。当寒风灌进了衣襟,脚踏上了坑洼的小路,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又是一年了。屋子外面是寒风呼啸,屋子里面大家围炉烤火,脸蛋被映照得红彤彤,大家笑眼盈盈地聊着天,外公把菜一碗一碗端上了圆桌,热气与香气腾腾升起,厨房里更是数锅齐鸣,煲了一下午的汤咕噜咕噜唱着歌,火苗舔着锅底,木板盖住了一口大锅却盖不住木桶饭的清香,娴熟的颠锅翻出了五花肉的红油,刀片在砧板上打着节奏,块、片、丝、粒那更是不在话下,冷盘摆出了一朵花儿,蟹虾的壳染上了红色,又让餐桌增添了年味儿。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像那把柴火,烧的通红,烧的滚烫。时钟一步步走向新年,滴答滴答地叫着,我们举杯共饮,我们回想着去年的景象,也是这样。远方的亲朋发来视频邀请,家族群里大家一起抢红包,因为手慢了急得跺脚因为运气最佳放声大笑,他们好像在远方,他们就在眼下。收拾完餐桌那就是春晚,刚出场只听见吐槽声不断,但大家还是围着电视笑着看,看看电视再看看许久不见的家人,便又笑了。“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歌声悠悠扬扬,这一刻,真的有种抓不住时间的感觉,从前一闪而过,让人心慌,一年只是这样,却又让人心安,只是这样便足矣。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几千几万个日子里,能有几个这样的夜晚?享受便是了,享受这个不眠的夜晚。分针只剩最后一圈了,我们数着这一年的最后几十秒,时间跳到了零点,一瞬间,朵朵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在每个抬头仰望的人们的眼里绽放,无数祝福在这一刻发出,那是每个人都在喊着的一句“新年快乐!”美好的,温暖的,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声声祝福中传递,伴着新的365天,在烟火的天空之下,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是感动?是幸福?是感慨?都是的。小时候,过年只是一个假期,可以吃大餐拿红包,可以和外公外婆团聚,可以放肆一个寒假。而现在,过年是一个执念,是一个暂停键,放下所有压力和苦恼,去拥抱亲情,拥抱来年,阻隔之前所有的难过,是人生之旅的驿站,是心安之时。一样的村口,一样的寒冷,外婆一样的身影,一样的眺望,和来时一样。
走上这条路,又是来年,来年又何妨,我们总会看风云变幻看一年四季,我们会一起迎接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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