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枯黄蜷缩的树叶悄然从枝干上飘落,早晨的地面慢慢被寒霜侵袭,人们吐出的哈气在不知不觉间幻化出了各异的样子,中国的新年也在一页一页被撕落下来堆叠起来的日历挂页中缓缓冒出头来。带着烟火与美好,朝气和希望。
听,听这连耳边拖轮声都遮盖不住的孩童们的嬉笑声,亲切的乡音笑骂声,全部都钻到耳里,溜到心底,挠的人直痒痒,倒是把这近乡情怯的一颗心给安抚住了。刚拖着行李站定在家门口,脚边就不知被谁家的孩子扔上了个摔炮,“啪”的一声炸开在耳边,清脆利落,此刻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我已站在了阔别两年的老家门口,飘忽不定的思绪被这炮声一震,总算是安定下来。爸爸一秒切换到乡音朝着他跑远的方向骂了句“混小子”,听来格外亲切。过年就是该放鞭炮,这好像是约定俗成的,根植在中国人的血脉里的,从小至大,乡下的春节就是在阵阵炮声中度过,没有人说这“年兽”不来了,就不放它了。反而更是变着花样的放这炮,这鞭炮声大概已经在千变万化着的中华大地上响彻了几千年了罢。
我素来是喜欢这鞭炮声的,不因为什么,只是它听着尤其有年味儿,每年的除夕夜凌晨被这震天憾地的鞭炮声闹醒,我便知道,这是家家户户正忙着开财门的时候呢,满城尽烟花,除夕喜万家。这新年呀就这么来了。
到了早晨依旧是被这炮竹声叫醒的,昂起头往窗外一看,已有陆陆续续的小团小团的人群开始往村里的两座祠堂处赶着了。等到我们一家开始往祠堂处赶时,路上已满是乡里人了。到了祠堂前的小广场处,纷纷给立在广场中央的老祖宗像敬香、行跪。差不多时,只听到乡音一声“让开!放炮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就蓦然响起,和此时家家户户热锅中被翻炒着的黄豆一齐跳跃、迸出各自无拘束的姿态。
这鞭炮大概有许多卷,响一直没有停,看它这架势好像是要把旧时所放过的炮声再次唤醒,把在场所有人内心的兴奋因子全部唤醒,好与这它新炮声一同庆祝这虎年。就算是老人家也“听烧爆竹童心在”了。置身于这爆竹带来的烟雾中,脚下是这乡土,头上偶尔落上几片卷曲的炮屑,身上甚至还会被弹到几回炮壳,可是大家就这般,抖落下去年一身的疲惫,甩开去年不如意的心情,迎来新一年的爽利。而我那818公里的莫名的愁绪也彻底被那打在我身上的炮壳弹落开,留下了这一处地方供我盛满这炮声,留着出年后的日子里细细回味。
炮声渐细,到了晚上,我躺在熟悉的散发着幽幽木香的床上,闭着眼期待着明日一早的爆竹声响,在心里赌它是比今早的声更响,还是比它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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