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宸桥,运河畔,腊梅争艳,排排的大红灯笼和翩翩的晶莹雪花,装点起春节的杭城。
这片美丽的土地,承载着良渚的千古文明,孕育了南宋的风土人情。那魂牵梦萦的西子湖水光潋滟,芦花深处西溪泛舟的涟漪,无不荡漾着清雅。那鳞次栉比的摩天楼,变幻多姿的立交桥,惊艳绽放的“大莲花”,无不彰显出杭城迈向国际化大都市的气韵。
除夕之夜,油锅的翻腾奏起了欢乐的年之歌。母亲与祖母在厨房忙碌,父亲摆放着餐具,唯独不见祖父的身影。
我悄悄来到祖父门前,只见他在工作间对着正创作石雕作品的绿白相间处提刀又罢,眉头紧锁,突然灵光乍现,起、落、琢、磨,一名逐浪少年在他刀下出现。月光洒在他苍苍白发上,似与窗外飘雪遥相呼应……
印象中祖父向来如此专注。他坦荡一生,身上有乐水的灵秀,乐山的宽厚。祖父年少时毅然选择学习民间雕刻技艺,他把石雕当成他遨游的天地,沉浸其中。如今八旬高龄的他,依然深爱着石雕。这条道路充满艰辛,是什么驱使他坚持下去?
那日,祖父得知杭州获得亚运会申办权,夜不能寐,他决心为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贡献力量。
祖父呕心沥血,废寝忘食,构思创作他的石雕《搏》。炎夏寒冬,他手握雕刀,有时如书法家挥毫泼墨,有时似哲人深思熟虑,那份执着,那份坚毅,刀刀见真章;圆雕,镂雕,高浮雕,笔笔显功力!
这是一件高难度作品,历经三年有余,在一块石头上雕琢出四十多个人物,展现亚运会精彩赛事,将健儿英姿定格于拼搏瞬间。瞧,跨栏男子身姿矫健,扣杀球手眼神锐利,优雅泳者宛若彩蝶,举重选手霸气威武,可谓“虎啸风生,龙腾云起”,赛艇女孩潇洒从容,可当“一棹逍遥天地中”,《博》以高超的雕镂技术与深邃的内涵精神完美呈现拼搏的大国气象!
如今,父亲承载了祖父的厚望,也已成为石雕非遗传承人,继承祖父的工匠精神,石雕——要坚守寂寞。
父亲崇尚返璞归真,粗粝的石头似乎没有刀斧的痕迹,但在一处边缘,几笔写意的刀工勾勒出一片初绽的莲叶,上面一只小虫子,绿意醉人,似乎要从叶子上跳入池塘。
父亲也是用生命在雕刻,他举办的生活美学作品个展和编著的《点石成金》教科书都深受欢迎。故我家在2021年入选杭州市文化示范户。
“呲啦”一声,随着厨房门的开启,年的味道瞬间充盈满屋。我将祖父从房中拉出,给他倒上一杯酒,“香!”欢声笑语在除夕夜空中回荡。我望着祖父满头银发,敬意油然而生,祖父年逾八十却坚持每天创作,精益求精,吾辈有何理由不为着自己的梦想奋斗呢?
而今,篆刻为我所爱,那刀与石的撞击,就是生命搏击的回音,就是传承与守望的序章。
这些天,电视机里播放着冬奥赛事,健儿们拼搏的身影仿佛与祖父的石雕《搏》重影着。那一刻,我明白了,祖父和父亲对石头的一次次凝望,他们源于心底最深的悸动,就是石雕背后所蕴含的文化传承与家国情怀,他们心中守望的那份爱与责任,在年的暖意里,分外浓烈!
入夜,向外远眺,星光熠熠,灯火闪烁。明日,春归大地,清朗乾坤。年,在守望里,愈益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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