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的原因,两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于是在壬寅年到来之际,装了满满一车憧憬与思念,回到了我魂牵梦萦的小镇。
镇子不大,周围严严实实地被约莫上百米的小山丘包围着,只留了一条小路通向市里,当两边的路霎时间缩紧了,当路旁矗立着的樟树倏地变为一片片一望无际的稻茬之时,我的心也愈发明亮了,因为家,要到了。
母亲因故提前几日到了家,将一切安顿妥当。我和兄长帮着卸下行李,街坊的老人们闻声都缓缓聚来,同我们寒暄。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慈祥的笑容将皱纹印深了几分,只是这熟悉的面孔好像又少了几张。母亲将床铺整理整齐,夜色已晚,洗漱毕躺在床榻上,家中灯已熄,望向窗外暗黄摇曳的灯光,心中却仍生起一丝暖意。
几天后即是春节,家中是定要打麻糍的。疫情,减少了聚餐,但小家之中仍保留着每一年的传统。年三十一早,体格健壮的小叔叔已将舂杵和舂臼用水浸泡起来,不一会儿,糯米也蒸好了。家中常用的是木质的甑子蒸饭,满满一桶的糯米,飘着木质的香气的糯米被一气倒进浸泡过的舂臼里。小叔叔已换上了轻便的衣物,将袖子挽起,扎成一个马步的样式举起舂杵,向冒着热气的舂臼使力。一声捶音落下,父亲很快接下一个动作将米团翻过一面。又是一声捶音,起先我总怕父亲是否会被这舂杵砸中,但兄弟二人的配合实在是终于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一落一翻,好似滩边拉船的号子。几番之后,米粒的形状慢慢淡去,变成雪白光亮的白团子,这最难的流程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将米团揪出一块儿大小合适的小团子再揉成型,丢进蘸碟。所谓蘸碟实际上是芝麻炒出香味儿来晾着再把甜滋滋的细砂糖拌进去,待整个团子均匀地裹上糖芝麻,就可以装盘了。往往此时午饭也做成了,过年的重口菜里,这一碗无疑是解腻最好的伴侣。可这麻糍不能久放,热乎的麻糍慢慢就将那砂糖给暖化了,那风味可就大大削减下去了。要是等凉下来再上锅一蒸,又全然粘作一团,无法成型。于是每每在外念着这一口的时候总是不得满足,吃过的麻糍总是不能有着相同的味道。
很匆忙似的,这个年就过完了,我最终没能带上一块儿两块儿我心心念念的麻糍。离去装行李时,老人们又慢步聚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何时能再回来,父亲一笑带过却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的确,下一次的归期会是何时无从得知。我也常常会想,我所期盼归家,究竟是为什么呢?是躺在床上扭头就能看见的昏暗灯光吗?是一回到家就能看见慈祥熟悉的面容吗?还是贪那一口刚出锅的香甜软糯的麻糍呢?我终未可得知。麻糍总归相似,只是少了一份家的连结;慈祥的老人往往不少见,只是带着乡音的寒暄总会使人鼻头一酸;城市的灯光也耀眼,只是家乡的灯光照着的,不止是我一人日思夜想的家乡。
离途中,望着满是稻茬的家乡,思绪又将飘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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