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光从云霞的缝隙间透下,映着农家小院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嘹亮的鸡鸣在宁静的村庄中此起彼伏。村庄渐渐苏醒,亲朋好友之间,满面笑容,嘘寒问暖,走亲串门儿。火红灯笼高挂,门口堆放着柴堆与烟花爆竹,敞开的木门里隐隐传出欢声笑语。小孩儿们都穿起了崭新的红棉袄,一个村的娃儿们都聚在一起,左探头右张望,自以为小声地密谋着除夕夜怎么好好溜出去疯玩……我走在翻新的小径上,竹林的影投在我的脸庞,抬头看天空,那温和的暖阳,恍惚间觉着,我的家乡啊,这一切,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小的时候,我坐在床边,黑亮的眼眸,猝不及防撞见妈妈眼中含蓄的怀念。随着她轻柔的话语,跌跌撞撞走进,那被她无比珍视着的童年回忆——我家的后院,有一口古井。春天,小心地捧上一瓢,喝起来,竟有一丝青木的幽香,甘草的清甜;夏天,西瓜投进去,沉沉浮浮,墨绿与翠绿交织的条纹荡起一圈圈涟漪,就是天然的冰镇,洗一把脸,顿时神清气爽;秋天,古井旁的桂树开了花,米色的小子儿浮在井水上,平添了几分避世的沉静与幽香;冬日,朔雪冰封,井上甚至会冒出蒸腾般的热气……
“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像你们这般悠闲,就算是写完作业,也要去帮家里人干活啊。那时候,我跟你舅舅跟外公学插秧,割稻,晒谷。当时觉着好累啊,现在想,赤脚踩在泥泞的土地上,小麻雀停着的电线杆,手抚过滚滚麦浪的感受,用棉被盖着的冰棍儿上的白气,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怀念……”那时我不懂美好,现在,我却是明白了。
不知不觉中,我脑海中回响着妈妈的话,鬼神差使似的,脚踏过地上覆盖的枯叶,出了竹林,视野瞬间开阔。秋收结束,被收割净的稻田微覆盖上了斑驳白雪,两架大型的收割机盖上布,静停在一旁,我不禁愣住,喃喃道:“这换来了什么,又丢失了什么呢?”
快步走回家,仔细地瞧着家里的每一处。舅舅给老房装上了空调,洗手间,墙刷上白漆,地面贴瓷砖。儿时磨盘因太占地方丢掉了,磨面粉找工坊了;“青草镇”旧称地图上寻不见了;几处自行车都难以通过的泥泞小路也做了重修。
如今科技发展,时代变迁,生活便利,科技机械渗透世界每处。泥泞的土地建起环形纵横的高架;老旧的房屋拆建成高楼大厦;曾经我们嬉戏玩耍过的江河,修起了堤坝,甚至造起了水电站……随着政策的改革,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好,科技化是必然的,是向着更美好的时代进军,而童年那些独特而美好的体验与回忆,就请你好好地珍视着吧……晨曦,这是美好的雏形,成功的铺垫。
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看见了光。
我走进家中后院,左处栅栏里,老鸭又生了一窝的小鸭,毛茸茸的,抖抖粘在身上的雪子,脑袋埋在雏翅下,不肯出来见人。老桂树好像更粗壮了些,伸出更多的枝条,甚至搭到了青瓦上。老井旁的井绳断了,露出毛躁的麻头儿,井水一如既往地沉静。
转头,晨曦从桂树银装素裹的老枝缝隙间穿过,照亮了空中轻浮的尘粒,柔和而令人遐想,落在古井上,没入幽邃的深水中。所以,光终于有了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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