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二次养龟。它就待在一个小小的透明龟缸里,缸是有盖子的,中间有一块天窗,斜边上有一道道呼吸缝。
我很早就查了它的性别、品种,它似乎是公的——至于品种,可能是花龟、黑颈龟、广东草龟……是个谜。
从它眼睛那儿的黄线开始,一直弯弯斜斜地延伸到脖子尽头,尽可能细。整条长脖子不知长了多少条这样浅黄的线。它的眼白,像性命垂危的老人眼睛黯淡的浅黄。”烧仙草“是它的名字。它的肚皮看起来像浓郁香甜的奶茶里,飘着六块软弹的烧仙草果冻。
要养龟是再容易不过的了。一天喂两次,两天换一次水,就任它自去了。兽医说,这种半个巴掌大的小幼龟,每次进食吞下3-5粒龟粮就能填饱肚子。刚养的两个月里,我按这个执行了,可是现在,我老觉得太少了,它每次吃完依然不满足地顺着缸壁,一个劲儿地向上爬,脖子伸得老长,两侧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它没吃饱,我喂了它二三十粒后,它才真正吃饱,嗅到鱼肉味儿也不动了,不一会儿便伏下身来划水。
它永远闲不住,永远渴望自由。在这漫长的日子里,它每天起早贪黑,急着做那毫无用处、浪费时光的活儿——顺着缸壁向上爬、再向上爬。后脚使足了劲儿,支撑着沉重的身体站立起来!我知道,这也是相当劳累的,谁能像它一样,几个小时老撑着呢?它的前掌用力地扒着缸壁,试图挣扎着逃出小屋。扒缸壁的时候,缸壁会发出种种令人讨厌的声音,麻麻的,使人心中立刻结起一个小疙瘩来。有时折腾得精疲力竭,便扑在缸底上不动了,四肢随意地舒展开,平复着呼吸状态,脖子下的皮肉一鼓一鼓地,眼睛直直地盯着外面看,眨也不眨一下,一直看下去。它安静地趴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几分钟后,它又再次站起来瞎闹腾。
我要给它自由!我想着,仿佛我就是神圣的自由女神,要帮它挣脱牢笼似的。我决定每天把它放出来两三次,让它在宽敞的屋子里爬。每次它出来时,先是抬头望望四周,过一会儿,便慢慢爬起来,愈爬愈快,洗个手的时间,便从客厅的一头爬到另一个角落里去了。它爬得是那么欢,那么无拘无束。
有时候一不看好它,它就跑丢了,经常这样。有那么一次,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找着它!沙发下、桌子下、钢琴架后面、冰箱旁、椅子下……弄得我心急如焚。最后在窗帘下找到它时,它安祥地躺着,干尸似的,奄奄一息了。我将它放入水中,它才渐渐恢复了活力。因此,母亲很少放它出来,即使我撒娇央求,她也脸色一沉,坚决反对。
似乎不知不觉中,乌龟贪玩的野性消退了一点点,常常伏着,稍微抬头,屏息凝视着外面的世界,平静地思考着自己的命运。虽然它不像传说中爬得那么慢,可它确乎是个胆小鬼。我喜欢在它伸长脖子时,突然把手指伸到它上方去吓吓它,它先是愣住了,一秒后,就立刻缩进壳里,只露出两个呼吸的小孔。我想,如果伸得慢些,就不会害怕了。结果,这一次它缩得更快了。
此时此刻,它停止了划水,定在缸里,扭过脖子来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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