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新年是非常长的,尤其是在年三十晚上吃完团圆饭,大多数人家是要守岁的,常常中还未敲12点,年龄小的几个已经“磕巴磕巴”地大呵欠了,因此觉得过年的时间特别长,其中也包括我刚开始兴致勃勃地扬言要最后一个睡,却不想坐在电视机前,才垫了几块糕饼,吃了一把瓜子,我的上下眼皮就忍不住的打起架来,已然看不清电视里的人物在做些什么,只记得我朦胧之际有几个五颜六色的色块在那里跳动着罢了。
再起来,客厅里仍是一片喧闹,我揉着睡眼走进去,直接满地的狼藉尽是些瓜壳果皮,几十盘装糕点的碟子,早已空空如也,我捂着个早将为数不多的糕点瓜果消化干净的肚子去找母亲要吃的时,母亲连忙把我招呼到厨房,打开锅盖用锅铲给我铲了一个大锅焦团在一起给我,我急急地递过来,边走边“嘎嘣嘎嘣”地咬,只觉得这是人生一大乐事,可能是自家种的稻米的缘故吧,有股我熟悉的清香味,但之前吃的那些个糕点的味道,可能因为我那时年龄小,委实有些记不起来了,却仍记得那圆圆大大的锅焦香甜的味道。
锅焦嘛,当时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只要在大铁锅上煮饭,保准会因小孩天火太猛而烧焦一层的米饭,锅焦便会沾着一些白白的米饭,两者混合在一起是顶香的东西,想吃它却不容易,需要大人用铁铲来用力铲才会铲出几块,然后用水把它团在一起,握在手里就可以嘎嘣的吃了,不过这锅焦上面最有意思的是一层半透明状的是糯米纸一样的东西,放入口中便像被粘住了一样,用舌头轻轻一舔黏巴黏巴地刹是好玩。有时还可以用来扮一扮老爷爷,装一装小大人,逗得伙伴们一阵嬉笑。
锅焦除了可以用来吃和玩以外,还有一种特别神奇的效果,那时我已经有些长大,上了小学为此住进了县城也不常回家吃饭,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得了一种奇怪的“痒痒病”,一挠起来没完没了,父亲带我跑遍了县城看医生,吃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人不见好,反而出了些许红疹子,母亲忽得想起家中老人曾说过锅焦补铁,脊背上痒痒就是缺铁的缘故,母亲连忙带我回老家,那充满我小时候回忆的地方。奶奶用一把干柴一把炭火,煮成了我想念已久的大米饭,变成了锅交给我吃,很神奇的吃了几天之后红疹子不见了,我也不痒痒了,真的,我心里一点也不痒了。
县城已然没有了,变成了更先进的城市,我也读到了汪曾祺先生的『故乡的食物』,现在想来,汪先生写的焦屑实在与我所说的锅焦是同一样东西吧,只不过我的锅焦没有汪先生的焦屑那么有历史意义罢了,它单纯的装着我幸福的童年,虽平凡,却意义非凡。
常常想过去的生活,因着疫情的缘故,不能回老家的我今年的春节仍想用电饭煲捣鼓出锅焦来,却到底没有成功,即使成功也不会是那个味道了吧,可我如何才能再次找到治好我痒痒病的锅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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