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欢喜不过,最完满不过——大风刮过又一春。
——题记。
“不扎堆,不聚集!”抗击疫情步入第三年,我已经有三个年头没有踏进故乡。当我看见妈妈手机上姨妈在老家四川拍的视频:乡野里,老屋下,亲戚摆好几桌席恭贺新春。——今年我的春节,还是会冷清地过吧,我不无惆怅地想,毕竟爸妈作为医务工作者今年春节仍然要值班。
那就假装出游吧,我们一家驾车去了车程不到一小时的临安区。到酒店时傍晚四点半,对于晚饭有些早,于是沿着酒店旁的青山湖的绿道散步。所谓“绿道”,就是一畔临山、布满绿植,一畔临水、碧可透光的跑道。
爸妈腿脚利索,走得快;外公外婆就略慢,五口之家在狭长的绿道上,拉成一条线——我们各人行速不一,各有风景;但心有彼此,牵挂使前方的人偶尔放慢脚步等待。
然而这一天的风不刺骨,江南的黄昏依然有温柔澄净的情调:空气里有新鲜的山野味,西山头下坠的斜阳带走了湖面和天空的蓝,桥洞底舐毛的野鸭嘎嘎声唤来的鸭群,正低头观看白絮飘飞的芦苇。无边无际的芦苇啊,令人不禁联想诗句“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天彻底昏暗了,我们也似乎走了很多的路。我止步回头,看见几朵烟花绽开。“玉箫吹遍烟花路,小谢经年去。”我开始思考我的春节:繁华热闹的以前的确令人怀念,但陪最重要的人走过一年又一年,是它本身的意义。晚餐的酱拌秋葵、片儿川、竹林土鸡等令人赞不绝口,小小的农家乐却能做出人人称赞的美味菜品,爸爸连呼自己也想做农夫有山有泉有田。
第二天天明,晨卷鸟鸣。我们换了方向,继续在绿道上慢步。这一条路,临湖那一畔种满芦苇。芦苇絮很轻,有风就会肆意摆动。有的芦苇杆上,夜间的露水凝成了霜。湖边有很多捕鱼人,他们捕鱼花的力气比垂钓大得多,捕到的鱼有的比人的小臂长。我与一位小有收成的捕鱼人擦肩而过,他略微昂起的头,一侧嘴角勾起的笑以及眼神中的喜悦,都书写着“神气”二字。
经过一条连廊,连廊记载了青山湖和这里的曾经。连廊上有几张黑白的老照片:有居民开垦荒地,种植林木的、带着淳朴的笑的照片;有农民们的集体照——几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带着笑。再往连廊深处走,看到这里曾是荒山一片,景美出奇,苏轼曾为这里赋过诗;但依然人迹罕至,原因是经济落后。当下已经今非昔比了!我看见湖对岸有成群的排屋,精致漂亮;山中有敞亮的公园,长椅上甚至坐着外国友人。外公对我们感慨道:“啊呀,当年刚来杭州的时候,哪有这些成片的别墅和排屋?以前就是几座荒山围着不怎么干净的湖;现在树种起来了,水也清了!啧!啧!”
我注意到最后一张老照片:湖畔的芦苇依旧,同今日一样。我不由得感叹第二家乡,杭州人民不仅勤劳朴实,而且尊重热爱自然,只有敏感的灵魂才能发现蒹葭的不寻常。蒹葭像是江南人的独抒性灵,肆意生长是江南人的坚毅,而柔和的白絮则是江南人遗留在蒹葭里的情。
大风刮过又一春,瑞雪新年召丰收。我似乎与勤劳的人民一起过春节,在不知婆娑了多少岁月的采采蒹葭之中,在这样的好时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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